柳烟凝一路都没说什么话,该叮嘱交代的昨晚上都已经说过了。
沈牧坐在后排抱着儿子,他对柳烟凝说道:“我跟刘院长说过了,他也跟我保证之前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如果我知道你们母子过得不好……我一定会赶回来。”
柳烟凝长长地吐了一口郁气,似乎要将心里的情绪全吐出来,“放心吧,别人都靠不住,我自己会照顾好阿宝。”
她从来不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人,现在的日子再难总没有那几年难,那时候她都没想过要依靠谁,现在更不会了。
但沈牧必须要单位对他们母子负责,他知道妻儿有人照管,才能心无旁骛地投身工作。
“阿宝……”沈牧低头看儿子,他对儿子永远愧疚。
阿宝看向他,他明白爸爸离开已成定局,爸爸妈妈的难过和他一样。
沈牧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道别,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个珍爱的亲吻,落在阿宝的头顶上。
他们赶到火车站,高书记等人和刘院长都已经提前到了,看到沈牧如约而至,高书记终于开了怀,招呼人来帮沈牧扛行李,他自己则大力地拍了拍沈牧的肩膀,“沈老弟,好样的,我没看错你。”
他的视线转过,看到了柳烟凝和阿宝,目光闪过愧色,他笑容里带上了惭愧,“这是弟妹啊,辛苦你了!我得代表组织感谢你。”
柳烟凝看了看沈牧,对高书记说道:“沈牧奉献于祖国的航天事业,我没有意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把沈牧完整鲜活地交给你们,日后,你们也要还给我一个完整鲜活的沈牧。”
肖强,就是在泉市牺牲的,想到这个,柳烟凝的心就会发凉。
高书记收起了笑容,“这个你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证,一定会保障沈牧同志的安全!”
话是这么说,柳烟凝依旧不能放心,她看向沈牧,心中一瞬间又生出千言万语,可当着外人的面,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帮沈牧提行李的小李“嗬”的一声,“沈工,你这是装了什么,这么重!”
沈牧笑道:“装了些书,就有点重。”
高书记蹲下身,视线与依偎在沈牧身边阿宝齐平,高书记心里也五味杂陈,如果可以,谁又愿意骨肉分离?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阿宝看着他粗糙的脸,他还没见过谁的脸是这种颜色呢,不过阿宝也并不害怕,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
“沈星星。”
高书记笑了起来,“沈星星,这名字好!你爸爸这次就是要将人送往星星上面,你爸爸不能陪你长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等你长大,不能记恨爸爸,知道吗?”
高书记的笑容苦涩起来,他这一生最愧对的就是妻女,他女儿一直到现在都不肯叫他。
沈牧拉着刘院长,再次重申单位照顾柳烟凝母子的事情,之前柳烟凝受了那么多委屈,这让刘院长也很是惭愧,他们确实没有照顾好一线科研人员的大后方,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们也在建立起一套关照一线科研人员家属的方案,以后将会严格执行,好让出差在外的航天人没有后顾之忧。
检票时间到了,柳烟凝拉着阿宝一路送沈牧到了月台,轨道上停着一辆绿皮火车,他们要先到达兰市,光是在火车上的时间就超过30个小时,到了兰市,还要转车,再乘坐十个小时,才能到达泉市,下了火车还要转汽车。卫星发射基地跟家隔了三天三夜的距离,这让相聚之日变得扑朔迷离。
沈牧的行李他的同事帮忙提上车去了,车站的月台是人间上演离别最多的地方,柳烟凝抱着阿宝,咬着唇看着沈牧,她无法张口,怕一张开就会泣不成声。而分别已是定局,她不愿让沈牧带着负担走。
沈牧张开手,将妻儿一同抱在怀里,他笑着,眼里满是热泪。
“烟凝,等着我,等载人飞船登空之日,就是我们一家相聚之时。”
绿皮火车呜咽着,徐徐开动,柳烟凝抱着阿宝,如雕塑般站在原地,她看到沈牧从窗口探出身体,朝他们挥手。
阿宝将头埋在妈妈细嫩的脖颈处,泪水打湿了柳烟凝的衣襟。沈牧在离别前,不舍地抱着阿宝亲了又亲。
刘院长站在不远处等着,等着柳烟凝母子平复心情。
良久,柳烟凝将阿宝放下地,牵着他稚嫩的小手,看到刘院长朝他们走过来。
“烟凝啊,以后你们母子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地替你们解决,以前是我们的失职,让你受委屈了。”
柳烟凝眼睛还红着,情绪已经收起来了,“多谢。”
刘院长又殷殷叮嘱了几句,还将自己家的电话给了柳烟凝,“我知道你家有座机,这是我家的电话,你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柳烟凝接了过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打这通电话,为了阿宝,她也必须接受刘院长的好意。
“多谢。”她又说道。
“行吧,那你们母子俩回家去吧,想开点,沈牧此行是为了事业,为了他的前途,不是坏事。”
柳烟凝眉头拧起来,“他不是为了他的前途!什么前途能在全是风沙的大漠戈壁上能找到?那样艰苦的地方,只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