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赵博士,为什么一定要没收地主的土地?!” 赵天麟觉得一定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注视着这位三十来岁教师的神色,赵天麟看到毫不掩饰的不快,却没有那种深仇大恨般的对立模样。 这就是对自己人说话的态度,直来直去。 作为学界的‘自己人’,赵天麟也毫不掩饰的答道:“中国历史的王朝灭亡,无一例外都源自财政崩溃。在农业时代,财政崩溃的最大原因莫过于土地兼并后,地主们有太多办法逃税避税,转嫁赋税。承担这些赋税的都是下层。那么,历史上这个问题是如何解决的?有人能告诉我么?” 或者是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而不想说,总之没有人回答。 赵天麟冷峻而严肃的给出了答案:“通过大量消灭人口的方式解决了土地矛盾。” 下面的师生一片寂静,没人能对这样的‘解决方式’作为判断或者评价。赵天麟并不空口白话,他将秦汉到明清诸多朝代的资料简单讲述给师生听。 听到那些改朝换代时候人口的巨量减少,师生中发出一阵倒吸凉气以及叹息的声音赵天麟并不担心这些讲述会被质疑。从东北政府开始,不少有声望又不能用的文人被收入文史馆,学校也建立了历史专业。不管是文史馆或是历史系,并非让他们自己想干啥就干啥。既然拿了政府的钱,就要完成政府交给他们的研究任务。 这些数据都是从史料中获得的。虽然最新的国家档案馆刚开始运行,正在大力收集流失的档案文件,但史书会记载开国时候的户口总数,这部分公开资料也足够作为数据来源。 陈述完这些残酷的数字,赵天麟继续说道:“满清覆灭后,政权交接很和平,并没有出现全面内战。中国并没有出现大规模人口损失。所以,农村经济实际破产的局面并没有被扭转,80%的农民没有靠耕种就养活自己的土地,社会矛盾大部分源于此。不消除这个矛盾,中国就不能平稳发展。” 提问的那位教师并没有被说服,即便是知道赵天麟说的很对,他依旧不能接受,便大声问道:“新政府认为,中国当下局面,就应当由地主们来承担么?这不公平啊!” 不等赵天麟回答,师生中已经有人发出了不快的嘘声。虽然清华学校的师生们出身都是社会中层与中上层,却不等于所有人都以地主利益为最优先考虑。当然,发出嘘声的少数,大多数则是沉默不语。 赵天麟毫无心理压力的答道:“政府要解决问题,自然会从问题的源头入手。如果社会问题的源头并非当下的土地制度,政府定然不会搞土地赎买。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政府必须事实土地赎买。” 那位教师心中不忿,大声指责道:“我看过土地赎买公告,以过去五年当地粮食平均价格为基数……” 赵天麟打断了这位的话,“是过去非灾难的五个年份粮食的平均价格!” 不少师生见那位教师吃瘪,笑出声来。但是在一些师生看来,此时的赵天麟是赵部长而不是赵博士。是当下新政府中屈指可数的高级阁员。 那位教师被赵天麟强行打断,却没办法反驳,只能含糊过去这个粮价,“按照过去五年平均粮价,以及粮食产量的150%为赎买土地的价格。第一次先支付20%,剩余的80%在10年内分期支付,每年给4%的贴息。这并非赎买,这是明抢!” 赵天麟觉得‘明抢’这个词挺有趣。最初土地赎买政策中赎买土地的价格还没出来的时候,大家以为会按照土地市价赎买。文明党同志们非常不高兴,前东北地主家庭出身的干部更是不快。 如果按照市价赎买,等于是让地主们出售土地。等赎买标准出来之后,这股子怨气顷刻消散了。同志们觉得这个赎买价格‘很合理’。 赵天麟当然不会就这个问题与人争论,他问道:“那么,土地赎买完成后,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当然是倾家荡产!”那位教师说完,只觉得心中郁闷。加上又有支持土地赎买的学生发出嘘声,索性疲惫的坐回到位置上。 在能够宣传政策的时候,赵天麟并不会避之不谈,他大声说道:“地主们肯定不会倾家荡产。赎买的只是土地,地主家的财产分毫没动,还多出了赎买得到的钱。而且土地使用权会分给人民,根据人口数量,前地主家也能得到相应的土地使用权。更重要的是,全国在农村的人口,因为得到了土地使用权,他们除了能吃饱,还能通过卖出多余的粮食获得钱。这些钱最初并不多,大概一年能买到一些铁质农具,或许只能买些布,做身新衣服。然而,最初80%的农村人口并不具备这样的消费力。中国人口5亿以上,80%就是4亿多人。如果每一个人每年买一尺布,这么多布以40米宽,也就是这间礼堂从前台到后门这么宽,能拉多长?能从京城拉到天津去。” 师生们愣住了。即便他们的家境比起穷人好的太多太多,然而上亿的数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没有概念的数字了。然而这些人大多乘坐火车从京城到过天津,不少人还在这条路上跑过不少次。此时他们就有了概念,不由得被如此巨大的数字所惊叹。 赵天麟想说服现在的学界,自然要用学界能够接受的方式,便再次强调,“诸位,这并非强行分布给农民,而是农民手里有卖剩余粮食换到的钱。这笔钱已经有了,这就是需求,这就是市场!为什么外国要用枪炮打开中国国门,逼迫中国允许外国的布匹在中国销售?因为中国就是有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