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蟾露既疑惑,又心疼,王妃好歹也是阮大人的亲侄女,嫁妆姑且不算在内,单就她一个宫女在宫中的月例也比这区区几两还要多。可瞧那女子的情状,也不似吝啬之人,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她实在想不通。 她大胆地推掉对方的手,殷切地道:“王妃,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奴婢只是个下人,您赏我是我的福分,不赏我是我的本分,我哪儿敢争较这许多!再说,如今您是这瑱王府的主子,您的花费用度理应算在王府的账上,何必自掏腰包?” 阮葶嫣摇了摇头,“此事,尽量不要让王爷知道才好。” 是“尽量”,而不是“绝对”,内心深处,她甚至还希望段栖椋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蟾露领命,偷偷溜出王府。她这几年未曾踏出过宫门半步,偶一上街,瞧着什么都新鲜。不过她清楚自己有任务在身,不可贪玩,便急着向人打听了几处寿材铺,货比三家,选了个相对最合适的。 可回来的时候,迷了点路,耽搁了些功夫,所幸这一出一进,没有引起府中家丁的怀疑。 “王妃,您吩咐我买的东西我都买齐了,人家老板心善,还赠了咱们一个……王妃,您怎么了?” 蟾露赶紧放下篮子,快步来到阮葶嫣身边。 只见她脸上的胭脂被斗大的汗珠浸刷殆尽,秀眉耸起,眸中腾起一圈水雾,下唇被咬得毫无血色。 她一手捂着下腹,另一手还执着毛笔,虚弱又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大事。” “还说没事!您痛得身子都抖了!” 蟾露不由分说,夺过了她的笔,扶着她的腰、支起她的手臂,硬是把她架到了床上。 忽的,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啪”的猛扇自己嘴巴。 阮葶嫣大惊,攒出力气按住她的手,“蟾露,你做什么!” “都怪奴婢乌鸦嘴!”蟾露急得满脸通红,“奴婢去厅堂的时候见到了王爷,我怕说您不饿、不过去用膳,王爷会恼怒了您,便扯了个谎,说您肚子疼、下不了床。王爷果真没有细究,也没怎么搭理我。谁知奴婢竟一语成谶,我悔死自己了!” 想来,那份午膳是“王爷所命”的言辞,也是她这个和事老凭空杜撰的。 阮葶嫣感激又愧疚地颔了颔首,“蟾露,难为你了。” “糟了!莫不是王爷小心眼,在饭菜里下了药?”蟾露惊呼,转而沉吟了片刻,又觉不对劲,“可奴婢比您吃得还多,怎么没事?”她甩甩脑袋,“不论如何,奴婢立刻去请大夫来为您诊治!” “蟾露!”阮葶嫣艰难地扯住她的衣角,“不要去,我真的没事。不过是肠胃不适罢了。” “肠胃不适?” “不错,我吃了十几年的斋,昨夜成亲,我并未吃任何东西;今晨在莲妃娘娘的浮萍宫,我是平生第一次吃荤;中午这顿,是第二次。是以肠胃一时接受不了肉与油,才导致的腹痛。” 蟾露的眼睛瞪得溜圆,这样的病因,实非她的智力能够想得到的。 “真、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她有些结巴。 阮葶嫣想要坐起来,可身子实在乏力。蟾露很有眼力价儿,赶忙坐到她身侧,让她能轻轻倚靠在自己肩上。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不需要。我可能还要再呕几次,等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清空了,也就没事了。” 午膳时,蟾露谎称她腹痛,段栖椋听了,不论信与不信,皆是无动于衷。两人毕竟怄着气,互不待见也是正常的。可莫说她实无大碍,若真难过得无以为继,请了大夫,把此事闹大,她也不认为对方会一下变成体贴的夫君,过来探望、嘘寒问暖。相反,可能会称了他的心、逞了他的快。 不过是一时的痛罢了,忍一忍便过去了,况且她已离开了十惑庵,也须得适应下荤腥。 蟾露不敢再给她用茶,而是烧了壶开水。 阮葶嫣本想只躺上一炷香的时间,却没想到这一闭眼、再一睁眼,竟是黄昏与夜幕相交之时。 蟾露看她醒了,柔声问道:“王妃,您感觉如何了?奴婢刚命厨房熬了碗小米粥,您好歹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阮葶嫣捏捏眉心,语气是罕见的焦躁,“不了,没时间了。”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蟾露开门见到访客,赶紧行了一礼,大声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已经伸出了一条腿的阮葶嫣听到“王爷”二字,下意识地再次钻入被中,帘绳一抽,床幔飘然而落,遮住了她纤细娇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