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帝把湛卢剑从墙上取下来,宝剑出鞘,寒光冽冽,他的眸映照冷光,令人心悸。 “母后,朕是握剑之人,朝臣好比手中的剑,用得好可以所向披靡,用不好就会伤了自己。” “而剑有好有坏,折了宝剑,也等于削了自己的力量,所以剑最正确的用法,不是担心他伤了自己就去折断它,而是要善用于它,这样它就会为我们开辟道路。” “母后,朕信皇叔没有问鼎皇位的想法,但若是我们再这样逼他,今日之事就是例子,逼急了,没命的可是我们。” “还请母后早点捋清这其中的关系,持正己身,朕不求母后能襄助大业,只求至亲族人,别拖朕的后腿。” “背负这天下已经很难了,朕不想再背负来自至亲的罪孽,明白么?母后。” 元武帝说完,第一次丢开公务拂袖而去,这段时日的国事,已经压得他心烦意乱,家里人又接二连三闹出幺蛾子,他已是烦闷到极致。 就好像整日泡在那泥水里,泥一日比一日多,水却一点点变少,直到变得粘/稠而肮脏,茧住脖颈,连呼吸都艰难。 元武帝回寝宫换下沉重的龙袍,穿一身他舒适的锦衣 ,扮作那翩翩少年,带着卢公公出了宫,仅留几个暗卫保护。 巍峨而庄严的宫门,锁住了多少人的梦想与一生,他踏出宫门的那刻,如释重负,第一次觉得自由原来这般美好。 而他眷恋这一份热闹,竟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流连忘返。 元武帝出宫后,太后命人把玉贞长公主用软轿给抬回清宁宫,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被打成这样,她没有反思女儿犯了什么错,反而对“逼迫”皇帝动手的几人怀恨在心,恨得满心都积满了毒。 “母后……”玉贞长公主受了元武帝三十鞭子,满身伤痕,皮开肉绽,丢了大半条命,可她一睁开眼,便开始嘤嘤嘤告状,“玉贞没错,玉贞没有错,是陆明瑜她要害我!” 太后自然相信不是自家孩子的错,闻言她心疼地道:“母后会为你做主,你且宽心养伤。” 玉贞长公主双目圆睁,一双杏眼仿佛死不瞑目睁得很大:“母后,陆明瑜那毒妇,她动了胎气根本就是装的,她根本就是为了构陷玉贞!” 太后本以为是真的动了胎气,闻言震惊不已:“你说什么?装的?” 玉贞长公主用虚弱的声音恶狠狠地道:“可 不是装的吗?那话的确是玉贞说的,玉贞认了,可她一个勇冠三军的人,被北齐掳去后也能咬牙活下来,心里强大非同一般,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被气得动了胎气?” “玉贞虽然打了她身边的贱婢,可她却用银针扎了玉贞,她根本一点亏都没吃,反而把玉贞害成这个样子。皇兄也真是昏聩,竟然信皇叔他们的鬼话!” 原来! 好啊! 淇王果然包藏祸心,和淇王妃联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离间他们母子三人的感情。 当真是老天瞎眼,竟让这野王得了势。 看着满身伤痕的玉贞长公主,太后的心揪着疼,更是对今日害她玉贞的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肉寝皮。 她紧紧握住玉贞长公主的手,眼眶里尽是猩红的诡色:“玉贞,你好好休息,哀家答应你,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多谢母后。”看到母后如此疼爱自己,玉贞长公主得意一笑,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养伤,然后去找陆明瑜报仇! 至于陆明邕,她不会放弃,容易得到的都不是好东西,有挑战性才说明目标值得争取。 太后见她伤痕遍布的脸上,露出如此神色,顿 时明白她的心思,劝道:“玉贞儿,今日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陆明邕有什么好,满天下的才俊还不够你挑?” 玉贞长公主唇角弯起,目光灼灼:“母后,陆明邕他越是对我没有任何兴趣,我越是非得到他不可!我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太后劝道:“你金尊玉贵,何必去碰这些污糟事?打了老鼠碰坏玉瓶。” 玉贞长公主道:“母后,您依不依我嘛!” 太后拍拍她的手:“依,哀家都依你。” 玉贞长公主笑了,那笑容忽然又隐没:“母后,玉贞与皇婶无冤无仇,她为何会如此对我?玉贞觉得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太后疑惑:“你看出了什么?” 玉贞长公主目光微闪,道:“母后,那珍璃和陆明瑜穿同一条裙子,珍璃心悦陆明邕人尽皆知,陆明瑜这次害我,指不定是为了替珍璃对付情敌,珍璃那小蹄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母后要给玉贞做主啊!” 太后宽慰她:“好好养伤,一切有母后做主。” 听了这话,玉贞长公主才带着笑意放心地睡了过去。 比起宫里的凝重,淇王府的 气氛显然轻松得多。 一家人正聚在知止居内吃饭,楚氏和兰姨都在,谢韫也被南宫绥绥拎了过来。 这顿团圆饭吃得相当愉快,席间兰姨看到陆明瑜与长孙焘相敬如宾,谢韫与南宫绥绥夫唱妇随,忽然问道:“少主,您年纪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陆明邕端着碗沉默,半响不见动筷,他看向陆明瑜,问道:“瑜儿,怎么看?” 对于陆明瑜来说,兄长喜欢她就喜欢,兄长讨厌她也讨厌,闻言回道:“如若兄长能找到想要照顾一辈子那个人,我会为兄长高兴。” 兰姨又道:“少主,奴婢听卫言风说了,珍璃郡主经常去找你,这位郡主奴婢是见过的,心善貌美,且出身高贵,真的无可挑剔……” 陆明邕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如此便说不了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