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禄师拖着斩妖剑,一步一步走到了镇子的另一边。 剑身上的血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线。 这里的镇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是在做施展某种特殊的法术,兴冲冲地围了上来。 有个男人奋力拨开人群,他正好有件麻烦事想求阿禄师帮忙。 “大师,我老婆上个月又堕了一个女胎,搞得我最近总觉得家里不干净,能否劳驾您上门帮我看看,是不是真有东西作祟……” 话音未落,阿禄师抬起手,当胸就是一剑。 “噗嗤!” 血雾喷洒,染红了道路两边的神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人群里炸开惊恐欲绝的尖叫,他们就像一群被秃鹫袭击的惊鸟,拥挤着,哭喊着,跌跌撞撞地四散奔逃。 文叔佝偻着身子,混迹在人堆里,死命咬着胳膊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此时此刻,他情愿自己变成一团屎壳郎滚的粪球,也不要让阿禄师发现他。 刚才,阿禄师跟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样,不紧不慢地跟了他一路。他跑啊跑,却怎么都甩不掉。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原本最信任最依赖的人,摇身一变成为灭你满门还要索你性命的刽子手。这种巨大的落差,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 文叔咧着嘴巴,边嚎边跑,混合着香灰的风直往嘴里灌。他已经跑得半条命快没了,但他还得继续跑。 透过刺痛的模糊泪眼,他看见前面走来了一支神轿队伍。 原来是碧海龙王在巡境。 碧海龙王也是痋南地区的广受供奉的神祇。 传说祂大义灭亲,斩杀自己亲生的龙女公主,剖出她的龙珠,赠予皇帝平定风浪,让商船和渔船得以平稳航行。其果敢无私的行径,令人们敬佩称颂至今。 而那个跟在神轿一旁的法师,大家都尊称他为龙爷,也是个神通不逊阿禄师的厉害人物。 文叔一见到龙爷,顿时如见救星,“嗷”的一嗓子就生扑了上去。 他涕泪横流,颠三倒四地跟龙爷哭诉了一通。龙爷往地上重重一顿画杆方天戟,粗声豪迈地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自己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住他的性命。 文叔哭得泣不成声,抱着龙爷磕头如捣蒜。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龙爷道。 “好、好好……我都听您的!” 文叔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碧海龙王的神轿队伍,生怕落下一步。 一路上,繁弦急管琮琮漱着涟漪,明明是庄严喜庆的巡神之乐,可文叔听在耳中,一颗心却在腔子里越颠越慌。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幻听,但渐渐的,那乐声变得越来越扭曲,忽高忽低,忽而平缓忽而急促,一下子吊得高急尖锐,一下子又低沉得像哀鸣。 人间最平常的乐器,怎么可能演奏出如此阴森邪恶的声音 ? 文叔抹了一把冷汗。他忽然注意到,碧海龙王的神轿轿帘,是紧紧闭着的。就连有风吹过时,都无法将它掀动分毫。 游神赛会上可从来没有拉上轿帘隐藏神像的风俗,龙爷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师更不可能犯下如此明显的失误。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藏在神轿里的真的是碧海龙王吗? 文叔强忍窒息,抬起手,颤抖着伸向轿帘。 “你在做什么?” 手腕被龙爷一把握住。 文叔打了个寒战,“没、没什么。” 龙爷笑了一下,“别做多余的事情,惹那位大人生气,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文叔连连点头,“是、是……” “啪嗒。” 有东西从他手腕上滴落下来。 一团透明的鼻涕样的黏液,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文叔一阵恶心,往衣服上胡乱抹掉。 等等……这是龙爷蹭到他手上的吗?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大团半透明的黏液正从龙爷衣摆底下缓缓滑出,打湿了那身锦绣辉煌的衮龙之袍。 他稍微低下头,就有一股浓烈的异味直冲鼻端。 像极了菜市场里臭鱼烂虾的味道。 龙爷停下脚步,回过头,“你怎么了?” 文叔的腿肚子和牙齿一起打颤。 他怎么会现在才发现,龙爷的眼睛根本不像大活人的眼睛,倒像是一副躺在案板上的死鱼的眼睛! 眼底灰白一片,瞳仁缩得很小,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