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在秦朗星的意识里痛苦挣扎。 他没想到秦朗星的怨念竟然可以这么深,像剧毒的强腐蚀性溶液一样,源源不断地侵蚀他的内里,腐蚀他的灵魂。 好痛苦…… 痛苦得快要死掉。 他看见江暮漓后背呼啸着伸出了一大团盘卷缠绕的漆黑触手,眨眼间就把秦朗星捅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但是,没用,秦朗星的意识不会消失。 秦朗星正冲自己露出快意的笑容,他活着的时候遇到了这么多比死更加痛苦的事,又怎么会怕死。 他只是想把自己也拽进他的地狱,一起毁灭。 江暮漓可以轻松杀死秦朗星,但江暮漓救不了自己。 温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对江暮漓强烈的抗拒与疑忌犹如实质,源源不断地涌出,形成一堵透明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墙,阻止江暮漓向自己靠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温衍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讨厌、讨厌到甚至有点恨江暮漓。 但毒藤般纠结混乱的思绪深处,他是知道的,也早就该知道—— 唯有江暮漓对自己的爱,才能够和古蝶异神相匹敌。 之前针扎似的锐痛再度从手臂袭来。 这次的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要将他整个灵魂刺穿。 因真实的爱而留下的真实的痛楚,可以唤醒暂时失落的真实记忆。 那段无比美好的、又犹如水月镜花般易逝的记忆。 伴随着源源不断袭来的鲜明刺痛,温衍睁大了眼睛,瞳孔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他想起来了。 全部。 挂满蝴蝶标本的标本室。 消失的半个豆沙面包。 科技馆的球幕电影和开心乐园餐。 还有,那只纯白的蝴蝶。 在他守着寒冷的冬夜等范倩楠来接他回家的时候。 在他饿着肚子被范倩楠关进杂物间的时候的时候。 在他发高烧而其他人都开开心心出去旅游的时候。 那只白蝴蝶一直都在。 渺小的,不起眼的,似真似幻。 温衍相信,在更多自己没发现它的时候,它也在。 尽管梦里它真实的样子无比骇人,但至少,永远都在自己身边。 无时不刻,每时每刻。 他的爱人,不只是在相遇后开始爱自己,不只是在现在爱自己,也不只是在真实的世界里爱自己。 他的爱人,还在相遇前就深爱着自己,还在过去和未来深爱着自己,还在意识编织出的无形的世界里深爱着自己。 在他们身处的宇宙之中,再没有第二个会像他的爱人那样爱自己了。 就是这样的定律。 比从亘古到现代不曾改变的宇宙规律更加能够被证明。 温衍凝视着 自己的手臂,上面那个被昆虫针扎出来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可他不由鼻子酸胀,怔怔地落下泪来。 一羽白纸蝶飞了过来,熟练地接住了他的眼泪。 温衍抬起眼,江暮漓的后背还兀自铺展着黑如深渊的畸形羽翼,无数根泛着黑珍珠光泽的狰狞触手在他周身蠕蠕而动,可如此强烈的非人感之中,他那张脸还是月净花明,带着一如既往地浅淡笑意。 那双黑水晶般的眼眸,依然只倒映出自己,填满瞳孔。 温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拿江暮漓没办法,更拿自己没办法。 正如江暮漓永远追逐着自己,自己的心也摆脱不了名为爱的引力,总会不受控制地向着江暮漓而去。 无声的破裂之音。 横亘他与江暮漓中间的那堵透明的墙,终于彻底轰然倒塌。 下一秒,腰间一紧,他被一根触手重新卷进了江暮漓怀里。 江暮漓笑微微地看着他,“衍衍,你想怎么处理他?” 他指的是秦朗星。 温衍犹豫了。 他知道秦朗星很恨自己,恨到想拖着自己一起毁灭,但他好像没法儿对秦朗星回以同等的恨意。 甚至,他并不恨秦朗星。 他只是觉得秦朗星可怜。 “我知道了。”江暮漓收回了那根已经快要刺穿秦朗星心脏的触手。 “果然,衍衍的心很柔软,变不成坚硬的石头,不会忍心抹杀他。” 温衍摇了摇头。 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