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地大声喊道:
“服!”
……
嬴成蟜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点过去,似乎没有止境一般。
文臣,武将。
赢氏王族,外戚楚系,世家大族。
一个接一个起身,一个接一个直立。
他们嗓音有沙哑有清脆,声音有大有小,音调有高有低,但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个字——服!
原本朝堂上群臣多是正坐,仅有三五个起身而立。但随着嬴成蟜越喊越快,越叫越多,不足半刻钟,站着的人数就快要和坐着的人数持平了。
举国最出色的人杰或垂手或低眉,站在原地黑压压一片,投射下来的阴影让还坐在地上的朝臣心惊胆战,忐忑不安。
他们很害怕。
一方面,他们在想:万一长安君叫到他们的名字,他们要怎么回答。
另一方面,他们在想:这朝堂上,什么时候都是长安君的人了?
很快,站着的人数便大于坐着的人数了,嬴成蟜终于停止点名,冷冷地道:
“陛下,够了乎?服者已过了不服者。”
始皇帝哈哈大笑,笑声让朝堂上仅有的一些诡谲气氛也烟消云散。
“冯去疾。”
始皇帝身子前倾,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这位御史大夫说一说,你服不服?诸公如此,可以封侯了乎?”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飓风,却没有刮倒冯去疾这位墙头草。
昂然直立,犹如一把刚正不阿利剑的冯去疾不为所动,对着高台微微躬身以表敬意,道:
“臣不服。
“世道公理,早有公论,臣未尝听闻少数服从多数的道理。依长安君的话,五男子奸淫一女子,五男子同意而一女不同意,五男便无罪了乎?要抓一女乎?真是荒唐可笑!
“商君立二十等军功爵,刻于竹简之上,秦律之中。蒙公不为将军已数年之久,既未立军功,今何以封侯?
“陛下不必再问了,便是满朝文武尽立,臣的回答依旧如昔,不会改变。
“不服。
“不可。”
群臣哗然。
他们眼中的冯去疾,从一根风吹即倒的墙头草,变成了茅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
“有理。”
始皇帝点头,望向嬴成蟜,兴致勃勃。
“成蟜,你怎么说?”
“战场上的军功已封赏,战场下的呢?”
嬴成蟜指着起身站在一起的武将们。
“将军最重军功,眼中见不得一点无军功而窃居爵位之事。如今这些将军却愿为蒙公而起身,不是他们为我嬴成蟜淫威所摄,而是他们真心认定,蒙公应该封侯!
“没有蒙公引领,便没有他们今日,多少将军曾在蒙公帐下?没有蒙公,大秦将军至少要少去半数之多!
“不为兵将,不知蒙公之功。冯御史大夫不在三军之中,自然不能理解勇冠三军之封号!军功并不只在战场之上,战场之下亦有!
“臣与诸将士齐为蒙公请封,请陛下封蒙公冠军侯!”
新一代的将领如蒙骜那般不识字的是少数,大多通读兵法,晓字识理,只不过战场生涯让他们习惯直来直往,说话粗犷。
今日为了对他们有大恩情的蒙骜能够封侯,他们端起了平常看不上的架子,说起了文绉绉的官话。
“蒙公封侯,是陛下隆恩,是众望所归。”
“可循纵横侯之前例也!”
“为大秦立下大功者不能封侯,此才是不能服众也!”
“……”
这些将领不是蒙家嫡系,真正的蒙家嫡系已经远赴西北,随着三公子嬴将闾去匈奴地开疆扩土了。
但在秦国为将,大多都绕不开蒙家,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蒙家恩惠。蒙骜的战绩也确实出众,最近眼看着又要不行了。所以他们愿意在嬴成蟜打头阵的情况下,站在其后为蒙骜请命,人死为大。
且就算是不为了报恩,从利益角度讲,蒙骜今日能够封侯,开了这个先例,对为将者都有好处。
等到他们封侯军功不够时,他们就能拿今日蒙骜例子说事,诉诉苦,说说为秦国战场之下的贡献。
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个蒙骜。
孙子说:“兵者,诡道也。”
兵家门生不全是只知道打仗而不知变通的莽夫,他们也有算计。
始皇帝下压双手,汹涌澎湃如惊涛骇浪的声浪瞬间落下,声音皆无。
“冯去疾?”
始皇帝满含笑意地道。
“不服,不可。”
冯去疾一如既往地答。
始皇帝哈哈大笑。
“御史大夫被这竖子说的词穷了罢,谁要是把这竖子真当竖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