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紧了手里的锄头,眼中都是惊恐。
相较起来,他的体魄分明看上去更加强壮,手臂上有着常年劳作锻炼起来的结实肌肉,但此时,面对眼前这个似妖似鬼的少年人,即便对方什么都还没做,他就被吓得两股战战。
薛沉景并没有刻意恐吓他,只抬手指了下身后的房间,“你见过她么?睡过这间屋子的人。”
赵力立即想起了前两日的情景,也是在这个太阳初升的时刻,少女穿着和山间的晨雾一样的月白色罗裙,肤如梨花,发如鸦羽,双眼被晨光映照得透彻,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多余的饰品,却像是天仙一样闯进他眼里。
眼前的少年和她当时站在同一个地方,同样地抬眼看着他。
赵力忽而意识到,不管是前日天仙一样的姑娘,还是眼前妖鬼一样的公子,他们才是同一路人。和他这个山村里的庄稼汉有着天和地的差别。
薛沉景久未等到回答,心中不耐起来,锐利的视线望进他眼里。
赵力顿时从记忆中的画面里抽离出来,畏惧地往后退一步,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她、她去了县城,前天、前天去的,她说要在镇上看一看秋月祭,秋月祭有三天,应该还在城里。”
薛沉景问道:“哪个方向?”
赵力抬手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
薛沉景随着他手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立即动身,他转回目光,重新审视着赵力,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了然说道:“你很喜欢她?”
赵力瞪大眼睛,黝黑的面皮一瞬间通红,“不不,我怎么敢……”
薛沉景轻笑一声,眼神冰冷,拉长的瞳孔如同尖锥一样凿进赵力的眼睛里,轻而易举就从他的意识里翻找到自己想要的记忆。
穿着月白罗裙的少女在薄薄晨雾中笼着一层圣洁的光。
原来从别人的视角里看她,是这个样子。
薛沉景一点一点地品味着赵力脑海里的记忆,从晨雾当中的初见,到那声礼貌而温和的“大郎”,再至道别时,微笑挥手说的那声“保重”。
最后,她的身影消失在斑斓的灯火中。
在赵力眼中,她过于美丽和耀眼了点,仅此一面便让他念念不忘,两夜都辗转难眠,却又不敢有任何妄念。
饶是如此,薛沉景还是心中不快,虚空中裹着蛇鳞的尖锐拟足已经抵在了赵力眉心,他又想起虞意最后的那一句“保重”。
他动作顿了一顿,看一眼赵力眼下的青乌,勾手撤回拟足,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为了你以后能睡个好觉,我看你还是忘了她比较好。”
普通人的意志力薄弱得就和窗户纸差不多,赵力瞳孔扩散开,他记忆中那一道站在西厢房门前的身影,就如晨雾一样消散了。
薛沉景转回眸,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灵毯,御空而去。
好半晌后,木然呆立在原地的人才浑身一震,猛地醒过来,赵力摸着有些头疼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忘了什么。
对了,刚才西厢房里好像出来个人。赵力快步朝西厢房走去,打开门看了一眼,只看到里面碾碎成一地的木屑。
奉盛县的秋月祭正是热闹的时候,昨夜里的彩灯将整个县城照得璀璨生辉,热闹的杂耍欢乐响了一夜。
今天白日里欢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人们都成群结队,跟着前面奏乐的队伍,捧着荷花灯,天灯,拎着许愿笺,出城去拜神祈愿。
虞意亦跟在人群当中,手中拿着一串桂花枝。鹤师兄原本的身形太过惹眼,虞意将它变作了小鸟,它扑扇着翅膀在人群里飞来飞去,时不时引来女孩们的一阵欢笑。
见它如此可爱又通人性,便有人跳起来,想要抓住它抱回去养。
鹤师兄在无数双朝它伸来的魔掌中穿行,过五关斩六将,才千辛万苦地重新扑回虞意怀里。
“你回来得正好。”虞意正好跟旁边的姑娘学着,用桂花枝编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往鹤师兄脖子上一套,正好合适。
那姑娘羡慕道:“哎呀,原来它是你的小鸟呀。我还说你怎么编这么小一个花环,连手腕都套不上,原来是给小鸟编的。”
虞意捧起小鸟,“姐姐看看,这样好看吗?”
姑娘非常捧场地赞叹道:“好看呀,这下大家就都知道这只小鸟有主了。”
鹤师兄立即从虞意手里钻出去,扇动翅膀飞起来,四处去炫耀它的新花环。果然,戴上花环后,朝它伸来的魔掌就少了很多,只还有些小孩追在它身后想捉住它。
鹤师兄逗得他们到处打转。
虞意又抽了一支桂花枝,编出一个手环大小的花环,递给身旁姑娘:“谢谢姐姐教我,这个花环送给你。”
姑娘噗嗤笑一声,“这可不能送我呀,这个是送给你喜欢的郎君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虞意手腕上轻轻点一下,暧昧地眨眼睛:“套到他的手腕上,就像套住你的小鸟一样,代表着他有主了。”
虞意遗憾地收回来,看来她这花环是送不出去了。
城外的月神庙附近,种了一大片的桂花树,枝上已经陆陆续续挂上许多红绸和许愿笺,浓郁的花香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