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言没说话,熊明霞手足无措,左右看看,也不敢做声。
屋里只听得到谢叔婆的呼吸声。
好一会子,谢叔婆大约又积攒了些力气,才又开口:“我儿长风真的死了?四丫,我不相信别人说的话,我只信你的说的!你告诉我,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明明好端端的,是部队的副团长了,怎么就变成间谍了呢?我不相信!”
熊明霞欲言又止,她最开始也不相信。
可是一来那是弟弟部队的军人说的,那还能有假?
二来,她这几天,每每想起部队来处理弟弟后事的那些人说的话,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回忆记忆中年轻的弟弟,和后来的弟弟有什么不同。
再回想起部队的人说起弟弟死的那一年,正是回来探亲,知道她和全大江婚后过得不好,说出了那番绝情狠心的话。
部队的人没有详细说清楚许长风是因为她的事情,跟他们大吵一架,接到命令后,然后牺牲的。
而且许长风严格来说,死因跟熊明霞的婆家有关。
要不是全大江一家子在外头乱说,嘴巴没个把门的,孟家没那么快就设下专门针对许长风的圈套,然后得手。
虽然可能以后许长风也许还会被孟家设计,可他的死确实跟全大江家有一点关系。
部队的人知道全大江一家子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又是许长风的姐夫家,还能真追究不成?许长风的姐姐要是知道了真相,以后如何跟全家相处?
就是许长风的姐姐,又如何面对谢叔婆这个亲妈?若是母女间生了隔阂,谢叔婆又有谁能照顾?
因此也就含糊过了。
所以熊明霞还觉得,以她跟许长风姐弟之间的关系,那可是自己背着长大的弟弟,怎么会对她那么绝情?
莫非,那个时候的弟弟就已经不是自己的弟弟了?
那次弟弟离开后,就很少回来,跟家里也生分了!
不然以亲弟弟跟她的关系,怎么会不管她这个亲姐姐呢?
熊明霞这样坚定地相信着,或许也许她内心深处不相信,却也不敢再去深究当年的真相。
不然,她应该让全大江和孩子都留在这里帮着一起照顾亲妈的。
可她却寻了个借口,让全大江带着孩子回了自家那几间小屋。
全大江的性子,估计也猜度出来点什么,所以才默不作声带着孩子走了。
熊明霞怕自己承担不起真相!也知道人都死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日子还要过下去!所以希望这件事情快点结束!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劝过亲妈,相信部队,让许长风尽早入土为安。
可一贯好说话,对她少有驳逆的谢叔婆这次却十分的固执。
她不相信部队的说辞,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此刻执拗地看着许宁言,浑浊的眼神,死死的锁定了许宁言面上的每一个表情。
许宁言神色淡定,眼神毫不躲闪地直视着谢叔婆的眼睛:“揭穿现在的许长风不是真正的许长风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他的那个好妻子伍红芹!用她说的话,就是那次回团结大队,跟你闲聊的时候,听说许长风的屁股上有个胎记。”
“可她身为许长风的妻子,关系最亲密的人,可是发现许长风的屁股上压根没有胎记,所以才起了疑心。后来在一起生活,也就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如果这位假的许长风,能一直给伍红芹好日子过,伍红芹也不会揭穿他!可谁让许长风运气不好,恰逢军区之前有人虐待烈士的遗孤和遗孀,被闹到了军区领导面前,军区领导发怒,要彻查这些年牺牲的烈士遗孀,遗孤和家属有没有被虐待,有没有受欺负。”
“假许长风虐待我这么多年,还伙同伍红芹吞没了本该属于我的抚恤金和津贴,自然没能逃过!伍红芹见势头不妙,果断地就告发了假许长风!然后才得知,真正的许长风,你的儿子,当年回来探亲,却因为有些人在外头大肆宣扬许长风在部队如何如何了不起,将来会跟着沾光。”
“让本地潜伏的间谍听到了,特意为他设下了圈套,然后真正的许长风,你的亲儿子,中了圈套,死在了十九年前!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就是这么回事!”
许宁言没有添油加醋,简单地跟谢叔婆叙述了一下真相。
一旁的熊明霞听到了那句有些人在外头大肆宣扬的时候,一下子脸色变得刷白,手脚止不住地颤抖,不敢去看谢叔婆的脸色。
谢叔婆呼吸急促,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褥子,脸色潮红,声音尖厉:“伍红芹!都怪那个贱人!都是她!她既然早就发现不对,为什么当初不告发?”
眼睛恨得快要滴出血来。
若是伍红芹本人在场,只怕谢叔婆能生吞活剥了她。
许宁言只觉得谢叔婆的关注点有些歪,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与其恨伍红芹,倒不如恨那个假装你儿子的间谍!若不是他们处心积虑设下圈套,许长风同志未必会出事!”
说完这句话后,许宁言问出了一句她早就想问出来的问题:“而且,你们难道不恨自己?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