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停点点头,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在村里待了半年后,得到江先生去世的消息。” “去世?” 墨倾眼皮一跳,反应略大。 她设想过无数可能,甚至连“江延娶妻生子、江刻是他后代”的可能都想过,可无论她如何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十年。 刀口舔血的十年都没死,他怎么会死在和平岁月? 墨一停犹豫了很久,才继续说:“听说是暗杀,一枪爆头,抢救无效而亡。” 墨倾眉眼一片冷意:“谁干的?” 墨一停摇头。 他说:“到现在都没个说法。” “……” 墨倾抿了下唇,眸中的光暗了些。 良久,她才问:“其他人呢?” “不太清楚。”墨一停老实回答,“他们把我安顿好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过了会儿,墨一停又说:“只有阿悄。” 阿悄。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小兵,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天下太平后,他就退伍了,决定待在墨倾、江刻身边。 傻憨傻憨一小子。 “他怎么?” 墨一停回答:“阿悄一直在村里陪我,带我到成年,给了我村长的身份,然后就离开了。” 他停顿了下:“他跟他们一样,都再也没回来过。” 所有人都这样,一走,就不回来了。 他等啊等,一个都没等到。 天天等,天天盼,等了一辈子。 他以为就这样等啊,等到生命终结,可上天眷顾,在他最后的岁月里,竟然真的等到了他师父。 只是,自己已经是年迈又苍老的模样了,他师父还跟走时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如果所有人都能他师父一样…… 该有多好啊。 “他们,”墨倾再次开口,声音轻了一些,“为什么都没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阿悄说,他们不想独揽功劳。既然你要被历史抹除了,他们也不该存在。”墨一停说着,转而疑惑地问,“可师父,你为什么会被抹除呢?” 墨倾忽然被他问住了。 那时的白捡太小了。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将事情瞒得死死的。 墨一停又问:“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吗?” “不是。”墨倾眸色一凝。 见到墨倾的眼神,墨一停便不问了。 年龄大了,他也不再是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了。 有些事情不该再提及,墨倾转移了话题:“阿悄离开后,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墨一停说,“我就知道他去了帝城。他说,他家在帝城。” 墨倾皱眉:“他是孤儿。” 如若不是孤儿,阿悄也不会跟着他们了。 “我想,他说的应该是会在帝城组建一个家庭。”墨一停说。 “哦。”墨倾可以理解,随后又问,“你的儿女呢?” “没有,”墨一停解释,“我没结婚。” “嗯?” 墨倾奇怪地挑了下眉。 “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墨一停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现在这个愿望已经达成了。” 他欣慰地说:“师父,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我这一百年,就没有白活。” 墨倾怔住。 “只可惜,我这样……”墨一停看着自己这虚弱年老的身体,“再难孝敬你了。” 如果再早些时候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还可以多为师父做点什么。 师父从路边捡走他,救他一命,才让他活到现在。 那五年,他总想快些长大,无比迫切,希望能有报答师父的机会。 可后来,他却希望时光能慢一些,盼着自己慢一些老去。 不然,如何报答呢? 墨倾拿起茶几上一个苹果,悠然道:“我正值年少,又怎需要你的孝敬?” “也是,也是。”墨一停连忙点头。 “对了……”墨倾想到了帝城,抛了抛手中的苹果,咬了一口,“阿悄的名字叫什么,后来有跟你一样改名吗?” 阿悄阿悄的,都叫习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