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允哑声道:“回去。” “求求你,就当我求你。” “不要进去。” “不要和他成亲。” “哪怕只有现在,我求你。” 就算是两世为人的宋明珂,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卑微的迟允。他眼睛猩红,瞳孔中映着身着红衣的自己。这自己,是故梦中的公主,却并不是即将为人妇的宋明珂。 宋明珂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神。 她道:“迟允,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十分明白。” “从头到尾,我选择的也只有沈承聿一人,没有你的余地。” 宋明珂的语调平稳,只是温柔的锉刀却是生了锈,一寸一寸地往人的心肺之中挤压而去,落下来的白雪,片刻便化作了鲜血,碾入尘泥。 迟允终究是再也忍不住,弯下了腰去。 宋明珂踏出了脚步。 此时,雪花片片,堆积在了墙边的瓦片上,薄薄的一层,风一吹就碎了。 迟允转身道:“如有来世。” “没有来世。” 宋明珂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去。 漫天的雪花,将人的视线给遮挡住。朦胧之中,迟允觉得那道背影就在风雪之中渐行渐远,她那绸缎一般的秀发上,落下了点点积雪,将那墨一般的黑,染指成了玉色般的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与她一起,白了头。 也算是……值了。 迟允闭上眼睛,睫毛上的冰晶化作了点点泪滴,挂在了他的脸上。 而后这点点泪滴,和着两道赤目的鲜血一起,交织纠缠。 血泪。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再遇之时,她与自己相对而行,是否能在擦肩之后,留下片刻的驻足? 许泽打着伞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脸上挂着血泪的迟允。他吓得脸都白了,扔下了纸伞,冲了过来,扶住了迟允道:“大人!大人!!” 迟允靠在他的手臂上,摇头。 许泽瞬间就哭了:“大人,您这是何苦啊大人!” 迟允的眼神空洞,他道:“拜堂了。” 许泽一愣。 他转头,却听到安北侯府,似乎是传来了媒人的声音。 宋明珂身上披着白雪,进了府。这一下,可给侯府的下人吓了一跳——这新娘子怎么没披盖头就走过来了? 下人和丫鬟们围着宋明珂,赶紧将她的盖头给披好了。 其实,吉时早就过去了,而外头发生的事情,侯府里头的宾客也多少有些耳闻。但是,人家皇帝就好端端地坐在主位上和人老太太说话呢,他们这些人谁敢说些什么? 再看看这长公主,凤冠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霞帔也乱七八糟的不像个样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宋明珂终于来了,这亲也是该成了。有下人为宋明珂掸去了身上的霜雪,给她拿了一只花瓶,而门槛上也放置着一只皮质的马鞍。宋明珂须得抱着手上的花瓶,跨过这马鞍,才能开始拜堂,此乃“平安”之意。 长长的毡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喜堂。在媒人和喜婆的牵引下,宋明珂便穿过喜棚,向着喜堂缓缓地走去。 沈承聿已在喜堂门口等待。看着人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来,眼中笑意已快化成了水。外头的飘雪若飞絮,终究也不及喜堂内热闹。沈承聿接过了喜婆递来的绢花,用另一只手为宋明珂拂去了肩头的积雪。 二人牵着绢花,踏着毡毯上前。 宋倾岚坐在主位上,身边便是红光满脸沈老夫人。而再往下,便是沈承聿的二叔三叔以及二婶三婶,总之是所有的长辈都在这儿了。 媒人在一边站定,拿着一张铜锣,大力地敲上了一下。 “当——” 余音绕梁。 媒人高声道:“拜堂——” 外头的喜乐再次走向,随着媒人一声“拜天地”,二人在沈老夫人的跟前站定,而后,端端正正地跪在喜垫上,落下了第一拜。 “拜高堂——” 二人转向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今天开心得不得了,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老太太连声道了几个好字,眼神不停地在自己的孙儿和孙媳妇之间徘徊,都不知道该看谁了。 “夫妻对拜——” 二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