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尚景也同样意识到了西北边防的糜烂现状后,一时之间,在周府客堂内,所有人都不说话,尽皆肃静。 只见周尚景花白的眉毛微皱,神色间满是肃穆,在认真思考着对策,而赵俊臣则是静静坐在一旁,一边品茶,一边等待着周尚景的答复。 对于大明朝的政治局势,周尚景是何等的眼光老辣?虽然赵俊臣只是粗略的解释了一些西北三边诸军镇的现状,但里面所蕴含的的种种内情、那三边总督梁辅臣的真实想法、以及赵俊臣的顾虑与来意,周尚景自然是一点即透。 但也正因为如此,周尚景才会愈加的谨慎小心。 ~~~~~~~~~~~~~~~~~~~~~~~~~~~~~~~~~~~~~~~~~~ 在这般安静肃穆的气氛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周尚景缓缓叹息一声,轻声道:“自太祖以来,朝中就有规矩,文臣不可干涉军务,武将亦不可私自行事,否则就会犯了大忌!朝廷的军士招募、军队调度、军饷发放、军官升降,无论大事小情,历来皆是由帝王亲信负责,又有厂卫在旁监督,若是没有陛下的旨令,老夫即使身为当朝首辅,怕也根本插不上手。这件事虽然事关重大,但老夫却也是无能为力啊!” 赵俊臣双眼微微一眯,听周尚景话里的意思,他对于三边防务的事情,竟然并也不打算插手?! 难道,周尚景要眼睁睁的看着西北三边防务继续糜烂下去,最终酿成大祸? 根据赵俊臣对周尚景的了解,这只城府深沉的老狐狸虽然并不是什么清官直臣,但也绝不应该如此没有担当才是。 于是,赵俊臣同样皱起眉头,说道:“首辅大人,恕晚辈直言,我等身为臣子,既然承蒙陛下信任、领取朝廷俸禄,自应尽臣子之责,如今那西北三边的防务现状,竟已是如此糜烂不堪,让人触目惊心,所辖军户已是逃亡了十之七八,所剩下的也只是些老弱病残!在册军士理应有十八万七千余,但实际数目却只剩下十万不到!我等又怎能放任不管!?再想到那北方蒙古诸部落一向都是对我大明的富饶垂涎三尺,每年入秋后皆会南下劫掠,将来一旦出现了什么变故,咱们这些朝中重臣,可都会是千古罪人啊!” 听到“千古罪人”四字,周尚景花白的眉头,不由的微微一皱。 他如今已然位极人臣,执掌朝政数十年,又已是年过古稀,自然是开始不自觉的寻求自己的历史定位问题。所以,这“历史罪人”四字,在落入周尚景的耳中后,确是让他有些心中促动。 但仅仅只是如此,想要说服周尚景参与这么大的一件麻烦事,却也不够! 只见周尚景再次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轻轻一叹,话锋一转,问道:“俊臣,你也算是朝中少有的见识卓著之人,那么老夫问你,你觉得,想要解决这西北三边诸军镇的糜烂状况、乃至于改变我朝军户制度的种种弊症,其最大的障碍,当在何处?” 听到周尚景的询问,赵俊臣微微一愣,答道:“依晚辈看来,这最大的障碍,应当是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弹了。军户制度虽然弊症明显,但这些弊症却是我大明所有军官的利益所在!那些军中的千户百户在辖下军户逃亡后,不仅能够得到一笔来自于军户的贿赂,更能得到逃亡军户们的土地屋房,所以他们不仅不会防备军户逃亡,反而会诸般鼓动,如此才造成我大明军队的情况糜烂,若是咱们贸然想要改变,影响了他们的银钱收入,恐怕会引起各大军镇的动荡不安……” 顿了顿后,赵俊臣眉头微皱,又说道:“除此之外,这些千户百户们获得好处后,又会贿赂军镇里的上层军官,乃至于庙堂里的中枢大员,这些人利益连结,已是形如一体,同进同退,势力影响皆是不可小觑,我等若是想要改变现状,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被这些人反咬一口,恐怕即使是首辅大人与晚辈,到时候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轻轻摇头,又是一声轻叹,似乎无可奈何,又似乎意有所指,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事关我大明江山的百年安危,晚辈身为臣子,为朝廷、为百姓、为陛下,无论有没有首辅大人的支持,都应当想办法尽力一试!奈何,首辅大人您也知道,如今晚辈正与黄有容黄阁老有些不愉快,若是贸然插手,就会给予黄阁老可乘之机,到了那个时候,晚辈怕是连自保都来不及,更别说为陛下效力尽忠了,所以,为了大局考虑,晚辈只好向首辅大人您讨教主意。但若是连首辅大人您也不肯为朝廷主持大局,那晚辈却也只能干瞪眼了。” 赵俊臣的这些话,里外暗示的很清楚,三边军镇的诸般隐忧,若是周尚景打算亲自处理,他会全力配合,甚至不介意让给周尚景一些好处。但若是周尚景不打算插手,那赵俊臣也只会装作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毫不理会,将来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大家就一起承担后果吧。 所言所语,虽然冠冕堂皇,但内中含义,却是泼赖无比。不过官场之上,这也算是常事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即使城府深沉如周尚景,也是不由的苦笑摇头,说道:“俊臣如此忠君爱国,老夫深感欣慰。不过,俊臣你却是想错了。咱们若想要改变西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