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论学问才华、诗词文章,郭敏不配给郭汤提鞋,但若论人心揣摩、机敏巧言,郭汤却也完全不是郭敏的对手。 郭敏之前所说的那番言论、道理,虽然只是情急之下临时想到的,但在说出来之后,连郭敏自己也觉得颇有道理!再想到太子一党若是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整顿商税,那么必然会迎来所有人的反对,这太子朱和堉的储君之位恐怕也就不那么安稳了! 如此一来,郭汤身为太子一党的核心人物,也不免会受到牵连,到了那个时候,被罢官免职都只是小事,说不定连整个郭家都会受到牵连! 这般考虑之间,郭敏想要说服郭汤的心思,也就愈加的坚定了。 …… 郭敏极少在郭汤面前耍心机,这是因为郭汤是他的嫡亲哥哥、是郭家的擎天柱石,并且郭敏也早已经习惯了一切以郭汤为主的生活方式。 然而,如今眼看着郭家的利益受损,郭家蒸蒸日上的趋势也会被打断,说不定还有家道破败之灾,于是在万不得已之下,郭敏也只好破例了。 “兄长,您真的要辅佐太子殿下整顿我朝商税?甚至不惜因为而得罪天下?并且还要以身作则,从咱们郭家开始着手改变?” 郭敏再次确认道。 郭汤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神色间满是毅然决然,道:“这是自然,正所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为天下计、为百姓计,些许困难又算什么?至于以身作则,更是我等清流的本份!咱们郭家固然会有一些损失,但与百姓福祉、江山稳定相比,却也只是小事罢了!” 说话之间,郭汤感慨万千,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觉悟非常伟大,自己的境界品性也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准备在郭敏离开后,写一篇文章纪念自己此刻的高尚情怀,也让后人知晓自己的品行之高洁傲岸! 然而,就在郭汤摇头晃脑之间,斟酌着文章词句之时,郭敏却突然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一切听兄长的,也马上会吩咐下去,让商行暂停经营,等太子殿下整顿了我朝商税之后再规规矩矩的经商赚钱,绝不再行走私偷税之事……唉,说起来,咱们原本只是务农之家,能有今天的家境,已是侥幸万千,自然不敢贪得无厌,只是这么一来,今后恐怕就要委屈兄长了。” 郭汤微微一愣,问道:“怎么要委屈我了?” 郭敏知道,郭汤自幼就受到郭家的重视与偏爱,数十年来,郭家的钱粮再是如何的困难窘迫,也从不曾委屈了郭汤!所以,郭汤对于“郭家利益受损”与“自己利益受损”之间的关系,尚没有深切的体会,在郭汤的潜意识里,怕是觉得郭家再是利益受损,他自己的生活环境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如今,郭敏就是要郭汤明白,若是郭家利益受损,那么郭汤的生活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郭敏叹息着答道:“刚才,我暗中算了一下,即使太子殿下他整顿了商税、裁撤了冗杂的收税站,但咱们家的商行每年依然要交给朝廷一大笔银子,这笔银子大约是商行收益的一半左右!而交税之后,商行因为经营成本提高了许多,卖出的货物也要提高不少价钱,这样一来,怕是生意量会随之大幅减少,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商行的收益能有如今的三成就算不错了,嗯,大约就是每年约三万两银子的样子。” 郭汤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每年三万两银子,已经不算少了,你又何必这般贪得无厌?唉……动不动就提银子,又这般斤斤计较,实在是市侩庸俗,你这些年来经营生意,却是掉进钱眼里了,却是需要改一改!” 见郭汤这般表态,郭敏不由暗中撇嘴,只觉得郭汤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郭敏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神色惋惜的继续说道:“每年能有三万两银子,固然不算少,但咱们郭家如今家大业大,平日里的支出也颇多!其他不说,单说咱们府里的各房亲戚,每年的花销、支用,就需要约三四千两银子之多;府里的仆从、丫鬟,商行里的掌柜、伙计,每年也要支付二千两银子左右的薪水;咱们的府邸、祖宅、诸般产业,每年的维护与采买,又需要数千两银子;还有,兄长在官场上的交际应酬,每年都需要数千两银子,而兄长你又为官清廉,这笔银子仅凭俸禄自然是不够的,却还需要府里补贴大半;此外……” 郭敏所说的这些数字,其实是有些夸大的,然而郭汤从不接触这些,又如何明白,自然是被蒙在鼓里了! 诸多的账目与数字,让郭汤觉得有些头晕,也计算不明白,只是打断问道:“听你的意思,难不成这三万两银子都不够咱们家的花销?” 郭敏摇头叹息道:“只是刚刚够用,却再没有多余的银两为兄长你购买古董珍玩、文房四宝了!所以,我才会说,这样一来就要委屈兄长了!” 郭汤虽然不喜欢金银钱财,认为俗不可耐,铜臭而不可闻,却喜欢那些名家真迹、古董珍玩、以及名贵的文房四宝,觉得这些才是真正的高雅爱好。 奈何,“高雅爱好”是需要花银子的!而且还需要不少银子!如今人心沦丧、世道不古,像是名家真迹、前朝遗珍、还有那些产出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