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泪。
瞧见大福晋这样,胤禔憋在胸腔中的怒火也仿佛立刻就被冷水给熄灭了,他抬起右手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疑惑不解的嘟囔道:
“伊尔根觉罗氏,你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爷刚才也没有说什么啊,你就敢拿衣服往爷脸上扔,爷还没有生气说你呢,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呵——”孕妇的情绪本就不稳当,伊尔根觉罗氏听到胤禔的话,又看着他纳闷不已的模样,一颗心就像是泡在黄连水中般苦涩不已,在心中憋了好几年的话,也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样,边流着眼泪,边音调颤抖的回怼道:
“爱新觉罗·胤禔,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腆着脸让人进宫找太子妃要大侄子的衣服吗?”
听到自己媳妇不仅直呼他的大名,还把事儿扯在了他身上,胤禔的脸更黑了,可还没等他出口,伊尔根觉罗氏未尽的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快速跟着冒了出来。
“自我们大婚以来,我的肚子就没有歇过,大妞与二妞只差一岁,三妞和四妞也只差一岁①,女儿们都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豁出性命生下来的。”
“可你额娘倒好,每次我带着女儿们进延禧宫中给她请安时,她就板着一张脸,像是没有瞧见自己孙女们似的,还要次次逼着我在延禧宫里喝她找来的苦药汤汁,埋怨我肚子不争气,不能给你趁早生下来一个儿子。”
“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这一胎是最后一胎,不管是男是女,我以后都不会再生了,你真想要儿子就去和后院其他女人生去!”
说完这话,伊尔根觉罗氏的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怎么收都收不住。
一直以为自己媳妇和额娘相处得极好的胤禔,听完伊尔根觉罗氏这一连串风马牛不相及的哭诉,更懵逼了,他明明说的是小衣服,为何他媳妇儿就能扯到他额娘身上?
可大福晋完全没有给胤禔插嘴发出疑问的机会,伊尔根觉罗氏用右手中的手绢刚把脸上的泪水给擦掉,更多的泪珠子又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声音变得更加委屈了:
“你额娘催生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不相信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你整日倒好,什么事儿都不用管,想生孩子了,后院里有大把的女人争着、抢着给你生,罪都是我受的,最后落不到好、频频挨骂的人还是我!”
“现在我肚子里这个都是第五胎了,你额娘被禁足前,还特意给我说了,如果这次我再生出来一个女儿,等下回选秀时,她要往府里再塞一个侧福晋和两个格格。”
“你和太子向来关系不好,你以为我派人去毓庆宫向瓜尔佳氏讨要她儿子的小衣服沾沾喜气,都是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事情吗?”
听完这话,看着伊尔根觉罗氏哭成泪人的模样,胤禔的两片薄唇就像是被胶水给牢牢黏住了般。
他额娘是他尊敬的,对他媳妇他也是真喜爱的,如果不喜欢伊尔根觉罗氏,他也不会日日守着她,将府中其他女人都当成花瓶摆设。
当年他刚出生时,养活在宫里的皇子、皇女们夭折大半,他额娘怕他也在北五所中不明不白的像他哥哥承庆一样没了,僵着脖子、豁出失去圣宠的后果,吵着闹着非得让他汗阿玛将包在襁褓中的他送出宫抚养。
这事是明晃晃在打皇家的脸,皇子、皇女们在宫里还养不住呢,难道送到宫外就可以养活了?因为这事儿,最后他额娘真的把他汗阿玛给惹恼了,刚满月的他就被包在襁褓中送到宫外交给了内务府大臣噶礼抚养,他额娘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出身包衣的小庶妃,娘家不强盛,圣宠对她何其重要。
自从失宠后,延禧宫就变成了恍若冷宫一样的地方,一年到头都看不着几回万岁爷。
幼时的胤禔每次去宫里给自己额娘请安时,都将这一切在眼里,看着他额娘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如此不如意,比他小两岁的胤礽被他们汗阿玛亲自养在乾清宫里,受尽宠爱不说,还凭着个嫡出的名头就好运气的被公开册封为大清第一任皇太子了。
汉人才讲究嫡长子继承制的,他们满人从不把嫡、庶之分看在眼里。
因此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老二,等他和他额娘盼着盼着终于等到他长到虚岁六岁,可以回宫里的尚书房②念书时,搬进南三所的第一天,他额娘就抱着他嚎啕大哭,还嘱咐他一定要争气,千万不能被老二给比下去了。
故而这么多年下来,胤禔不说对他额娘百依百顺,也是事事有回应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对母亲的万般顺从,倒是让他媳妇儿夹在里面,受大委屈了。
看着除了肚子大之外,脸蛋变得愈加小,四肢纤细得仿佛一碰就要折了的伊尔根觉罗氏像是要把这几年在延禧宫中受到的委屈都给化成泪水流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胤禔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正想上前安慰他媳妇儿别哭了。
这时,皇长孙女——哈拉哈齐领着三个蹦蹦跳跳的妹妹来正院里找她们额娘,四姐妹一走到内室门口就看到她们额娘在哭,而她们阿玛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
四个小丫头自然是和她们额娘站在一条战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