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和后围墙之间,留着一条狭长的空间,能容得下三个人并行着通过。院墙东南角的位置上,开了扇月牙形的小角门,上面的铁门有些年头了,很沉,边角处掉漆生锈,一开关就咯吱吱的响。 西边,从围墙和正房之间的夹道走到尽头,拐弯处,有个厕所,是大宅子原本就有的,建的很是精巧。 这个小角门,以前是专供掏厕所人员进出的。 从小角门进来,左手边被厕所院墙堵住,只能够从右手边进来,就进入到东边围墙和正房之间的夹道。这里树立着一个铁质的栅栏门,上面挂着把铁锁,两边的人都可以开锁。这是第二道屏障,即便是角门忘了上锁,能够进到后院,没有钥匙的话,也只能困在夹道里。 从小角门出去,就到了另外一条街道上,从这条街穿过去往南走,步行个十来分钟就到了那花婶所住的大杂院里。图方便,那花婶经常从这个小角门里出入。 一进到自家院子里,康康就像是鱼儿入了水一般,撒欢的就往菜池子里头跑,先是跑到西红柿池子里仔细寻找变红的西红柿,又跑到黄瓜架下面,查看有没有长大到能吃的黄瓜妞儿。 颜如许上辈子是个五谷不分的,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下地干活,种菜还是那花婶提出来的。 那花婶是家里的保姆,二十年前全家下放到京郊农村,78年落实政策后才回来的,原来的房子归还了,工作也还回来了,但是隔了二十来年的空挡,又哪里是能够那么容易就接续得上的? 老伴已在乡下去世,儿子在乡下结婚,娶了个农村户口的媳妇。按照政策,实际的受益人就只有那花婶自己。儿子倒是可以接她的班儿从而获得城市户口,可总不能把农村户口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都扔在乡下吧! 那花婶和儿子一商量,咬咬牙,走,全家都去,大不了买高价粮吃! 就这样,那花婶一家6口人都回了城,但只有那花婶和儿子是有粮本,吃供应的,两个人每月能买56市斤的平价粮,不够就得去买高价粮。 每个月光吃粮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花婶的儿子当了工人,从学徒工干起,第一年每个月18块钱的工资,儿媳妇詹秀春在乡下是个小有名气的铁姑娘,是能赚满公分的,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到了城里头来,却没了用武之地,家里人又不舍得让她去工地干那些出大力的活儿,就只能从街道接些糊火柴盒之类的小零工,一分一分的赚钱。 一家子生计越来越艰难。 后来,政策越来越宽松,那花婶就起了给人当保姆的心思。 那时候,颜如许跟隋远志结婚,在单位分的筒子楼住了一周后,就各归各位。颜如许婚前就一直租房住,但考虑到怀孕了,就想换个距离医院和单位都不算太远的地方,找来找去,终于寻到个理想的地方,就是距离那花婶家不远的百花胡同,距离单位和医院步行都在半小时以内,对面就是派出所。 安顿下来之后,颜如许就考虑现实问题:坐月子怎么办?隋家她肯定是不会去的,至于自己的娘家……她也不愿意去,现在又没有月子中心,就只能找保姆这一个法子了。 她贴了招工启事,要求找个有伺候月子经验,会照顾孩子,有点文化,干净利索的保姆,面试了好几个应聘者之后,相中了那花婶。 事实证明,颜如许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那花婶有文化,好沟通,嘴巴严,说话做事有分寸,很是懂得尊重主家的隐私,好奇心不重,人是又爱干净又利索。 在那花婶的照顾下,颜如许孕期、月子期都养得很好,康康也是多亏了他,才能长得这么壮实。 能找到这么合意的保姆着实难得,即便康康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用不到保姆了,颜如许也依旧雇佣着那花婶。不用照顾产妇和小婴儿,工作轻松了许多,也没降工资,那花婶非常感激,对着颜如许母子就更加的实心实意。 后来颜如许搬到宝来胡同后,房子和院子都比原先租的房子大了好几倍,看见这么阔大的院子,那花婶一下子就兴奋了,啧啧赞叹说这么大的院子荒废着不用来种菜真是太可惜了,就提议开垦成菜园子用来种菜。 颜如许听到这个提议,立刻脑中一亮,她脑子里头在此之前就没有自己种菜这个概念,听那花婶这么一提,刻在华国人骨子里头的种菜天赋立刻蠢蠢欲动,且更现实的问题是,这会儿不像上辈子买菜那么方便,种类也不多,自己种菜确实能解决很大问题。 见颜如许同意了,那花婶立刻喜滋滋地开干,先是找来铁锹、镐头翻地,又驱使着儿子借了个牛车,带着她去乡下拉黑土,还顺便拉回好多发酵好的粪肥,然后就是整菜畦、找菜籽、种菜…… 那花婶干得热火朝天,颜如许和康康也就是干点浇水的活。 颜如许倒是想帮忙,挖地挖没几下手心就磨出个大泡来,看得那花婶忙撵她回去,“你这是可是写文章的手,可别干这些粗活了。就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就够了,我可是在乡下种了小二十年的地。就第一次开地的时候难挖些,以后就好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