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府是武将起家,本来就不受文人待见,老侯爷刚得了爵位和赏赐就战死沙场,如今的安远侯又一心流连青楼,侯府底蕴浅薄,声名狼藉,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凡有点名气的读书人都对侯府退避三舍。 所以,要想请到好先生,就得把姿态放低。 可老夫人不懂这些,只知道用钱硬砸,几百几千两银子下去,倒真有不少读书人主动找上门来,老夫人见其中有个举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录用了。 可江扶月认为,为人师者,品性与学识一样重要,老夫人请的那位先生纯粹是冲着钱来的,听说还在外头四处宣扬自己有侯府的门路,借此大肆敛财,这样的品性如何能为人师? 她想起自己有一闺中密友嫁了书香世家,于是她便携礼登门相求,请闺中密友牵线搭桥,几番游说,终于把人家族学里的先生请了出来。 这位先生无论是学识还是品性,都远远不是那举人能比的,可老夫人却不管这些,只觉得她此举是忤逆尊长,虽然把那位先生留下了,却也将她狠狠责罚了一顿。 以前她觉得,哪怕会得罪老夫人,但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不管老夫人怎么罚她都是值得的。 可她想错了。 前世,那些她付之真心的孩子们都觉得她严厉,对她怨念颇深,反而对安远侯那套放荡不羁的做派十分推崇。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费力了。 “是,”江扶月干脆地应下,“儿媳明日就去。” 见她乖顺,老夫人的语气才缓和了些:“我已经着人拟好了礼单,你不必操心,你也累了,今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直接送过去吧。” 面对老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江扶月心中微微一动,面上仍不动声色:“是,儿媳告退。” “去吧。” 看着江扶月离开的背影,老夫人冷笑道:“当初要不是她爹求我,我怎会让翊儿放着那么多高门贵女不娶,让她区区一个六品官家出身的成了侯府的正室嫡妻?可你看看她,这才嫁进来三年,竟然就敢顶撞我了!” 刘妈妈连忙出言安抚:“想处置个晚辈还不简单?可眼下两位公子启蒙读书才是最紧要的事情!那李举人脾气古怪,架子还大,非要咱们侯府的主子亲自带着厚礼去迎,这样 老夫人想了想,重重地冷哼一声:“说得没错,就让她再得意几天!” “说的正是!”刘妈妈笑着道,“老夫人快喝茶吧,一会儿可要凉了!” 老夫人不会品茶,方才咂摸了半晌也没品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干脆就跟喝白水一样直接牛饮下肚。 刘妈妈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 次日巳时初,江扶月准时带着礼物离开侯府。 整整六台大箱子,十二个人抬着,前头敲着锣,后头打着鼓,声势浩大,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马车里,谷雨捂着脸,闷声道:“夫人,咱们一定要把阵仗闹这么大吗……” 这哪是去请先生啊,迎亲还差不多! 江扶月挑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李举人喜欢热闹,咱们自然得投其所好,否则把事情办砸了怎么办?” 惊蛰自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看礼单,这会儿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怎么了?” 惊蛰合上礼单,幽幽地叹了口气:“夫人,昨天真应该检查一下册子的,这不,里头有不少东西都是从您嫁妆里拿的,而且都是好东西呢!唉……” 说完,惊蛰泄气地往后一靠。 要是昨天就发现了,那不管是哭也好闹也罢,总有办法保住这些东西,可现在东西都带出来了…… 全完了…… “什么?!”闻言,谷雨猛地坐直身子,抢过惊蛰手里的册子翻看起来,眼中的怒火愈燃愈烈,“我说老夫人昨日怎么突然关心夫人了呢,还让夫人回去休息,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太过分了!” 谷雨声音尖利,直冲脑仁,江扶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留着你的嗓子,一会儿再叫。” “……什么意思?”谷雨茫然地眨了眨眼,紧接着眸中迸出两道精光,脸上的愤怒也顷刻间一扫而光,“哦!夫人放心!奴婢懂了!” 江扶月微微一笑。 惊蛰沉稳,总是能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从没出过岔子。谷雨机灵,虽然性子跳脱了一点,但总能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意思。 惊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茫然:“懂什么了?” 谷雨故作高深地睨着惊蛰,就是不说话,而惊蛰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知道她不会说,便又接着低头对着礼单发愁。 过了约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