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的人。” “你一直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先生。” “请恕我反对您的话——我并没有做到一直坚持原则。”沙威的灰眼睛的焦点越过蜡烛,落在更遥远的某个位置上:“我数次违反警章,钻了法律的空子,甚至没能遵守立过的誓言。” 黑发警官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撕裂沙哑:“我做那些事的时候,心里反而更舒坦,好像做了正确的选择一样——但那明明都是些违规的行为!是不好的,不应该的!” “与之相反,就在这两天,当我尽职尽责执行律法,将囚犯抓捕归案,怀疑调查可疑人员……的时候,我却感到痛苦!” “明明做了正确的事,明明尽了应尽的义务,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 沙威的脸开始扭曲起来:“一个警察难道不应该时刻保持警惕?难道不应该对罪犯铁面无私?一个有前科的人难道不应该被怀疑?如果我放任自己随便相信那些家伙,将会有多少罪行靠谎言逃脱应得的惩罚?!” 卞福汝主教依然安静地看着沙威,眼里流露出关切的光。 “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做的都是正确的事情,最后却变成这幅样子?”沙威的表情愈加扭曲,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哽咽:“我不知不觉就搞砸了一切,我发过的誓一个都没做到,卑鄙得连苦役犯都有资格唾弃我——在这方面,冉阿让确实比我还高尚,这简直……” 沙威说不下去了,他的喉咙痉挛着,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最终无力地落到大腿上。 一旁沉默已久的主教终于开始说话:“您想坚持正确的做法,然而却又因此背弃了重要的誓言,这让您既鄙视自己违背原则,又痛恨自己背弃誓言。是什么令您这样难以信任他们呢?” “因为他们都是罪犯!”沙威猛地回头,灰眼睛里有一瞬间射出凶光:“至少曾经是罪犯!他们全都犯过罪,也许是抢劫重罪,也许是小偷小摸,无论如何全都是真真正正的罪行!那些来自阴沟的家伙不值得信任,他们总在策划阴谋诡计,根本没有什么良心,他们都应该被唾弃!他……还有她……” 沙威又哽住了,卞福汝主教平静地接过话头陈述道:“他们关心您,这些被您视为不值得信任。没有良心也不会爱人的罪犯,他们关心您,他们温柔而友善地对待过您——那位姑娘甚至爱着您。” 黑发警官好像被冻结了般,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卞福汝主教耐心地等待着。许久后,警官才开始吐出结结巴巴的话语,并且越说越快,声音撕心裂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做最后的挣扎:“那个老家伙只是为了让我欠他人情,妨碍我对他的追捕。那个女人也只是在利用我而已……他们都是罪犯!满嘴谎言和阴谋,他们根本不可能真的关心我!她不可能……真的爱我!” “她不可能真的爱我!”沙威又喊了一遍,既像是愤怒,又像是在苦苦哀求:“绝不可能!” “为什么你如此坚信,自己不可能得到别人的爱?” “因为他们都是罪犯和骗子!” “沙威先生,这不是我问的问题,”老人的话语轻柔和缓,却似有千钧之力:“——你为什么如此坚信,自己不可能得到别人的爱?” 沙威干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忘了,秉着一口气半天没有吐出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主教的眼睛不放。 卞福汝主教伸出皱皱巴巴的手,握住了沙威的大手,温暖的感觉好像能从他的手中流入警官体内。 “上帝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然而你却说,你绝不可能得到别人的爱。” “一位正直高尚、诚实忠勤、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警官,你却认为他不可能得到别人发自真心的爱。” 沙威心神恍惚,这话似曾相识,他在哪听到过来着? 【您是一个哪怕站在上帝面前都问心无愧的,淳朴高贵、正直伟大的人。】 “不!” 黑发男人如同一头垂死的野兽般哀嚎起来,激烈地否认着:“他们都是出生在阴沟里的罪人!他们从不悔改!他们生来就跟您这种高贵的人不一样!如果相信那些谎言,他们就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人们的信任,欺骗你们,还在背后嘲笑你们!他们根本就不会关心别人!从小到大,这种渣滓我见得太多了!他们血管里流的就是肮脏的血,然后再污染他们的下一代,下一代将这种污秽传给再下一代!世世代代永远都不会改变!” “然而我出身于一个司法世家,并非生来就是主教,也能够传播主的意志,沙威警官,”卞福汝主教轻轻拍着沙威的手背:“上帝无所不在,并不只是说他存在于所有的场所,更是说神性存在于所有人心里;他不仅仅存在于神职人员的心里,也存在于芸芸众生的心里,既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