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世界末日了,还能搭出这样的戏台,真是煞费苦心。他眸光一沉,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走上前来,脸上戴着精致的银质面具,一双漆黑的眼睛满是沧桑的气息,眼角爬满了细纹。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也不似从前那般干净了,沙哑了许多。 “我来赴约了。” “你也会弹琴,弹一首吧,我想听了。” 祁抒面不改色,“你想听什么曲子?” 唱戏,自然要唱全套的。 “《绿袖子》,不难吧。” 祁抒点了点头,朝宴会厅中央的舞台走去。音乐停了,钢琴前的男人起身离开,祁抒大步跨了上去,坐到琴凳上,两只修长而骨感的大手缓缓放在了琴键上。 一段悠扬而婉转的旋律淌过,连空气都沾染上几分淡淡的忧郁气息。 宴会厅某个角落,一个服务生打扮的高个女人耳机里传来一声惊呼:“我以为祁长官说着玩儿拖延时间的,他真会弹?!” “年轻人,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一曲奏毕,众人纷纷离场。 转眼间,偌大的宴会厅只剩祁抒与禾木衍两人。两人面对面在一个方桌前落座,很快,宴会厅的灯也熄灭了,只剩桌边的蜡烛摇曳着火光。 就在这火光中,禾木衍终于摘下了面具,右脸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像一条扭曲的虫子,在原本俊秀的面庞上肆意攀爬。 祁抒仍旧面不改色,淡淡地问: “什么时候,知道祁长官是我的。” “我们边吃边说。” 主菜是牛排,餐具也是刀叉。 禾木衍端起高脚杯,喝了口红酒,这才开口: “听说你姓祁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直到听外面那些掠夺者说,你个子很高——攻击性十足,我基本就猜到了。你还活着,我原本也不惊讶,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没什么变化。” “是呢,你头发都花白了,我却还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命运就喜欢开这种玩笑,不是吗?” 祁抒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巴。 “我吃饱了。提个小建议,下次再煎牛排的时候,黄油不能一开始就放,要最后快出锅的时候淋上去才好吃。不过,瑕不掩瑜。” 禾木衍轻笑,“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宋笙烟的?我知道,你们在成长过程中,会有许多难忘的经历,爱上一个人,是一个漫长而寂寞的过程,但是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往往却是一个瞬间。我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瞬间。” 说这些话的时候,禾木衍的双眸泛着一层阴郁的微光。 祁抒墨眸微垂,轻叹: “外面的世界一片废墟,我们却在这里吃着烛光晚餐,谈情说爱——真的好吗?” “正因为末日了,才更需要谈一些华而不实,不着边际又浪漫的话题,不是吗?”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 祁抒端起杯子,仰头将杯中的酒干了。禾木衍的视线定格在他滚动的喉结上,顺便将他颈侧的肌肉线条与若隐若现的青筋也一并尽收眼底。烛火映入他眼底,似沸腾的夜色。 “我28岁那年,也就是阿烟18岁那年,我记得是在一个阴雨天,雨下得并不大,不是我收到你那封信时的大暴雨,是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又斟了半杯红酒,却没有喝,而是望着烛火中那一抹浓郁的红色,似盛放的玫瑰。 “我们像往年一样,去祭奠我姑姑。就在我姑姑的墓碑前,她说,她要活得比世界上最古老的一棵树还要久。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整个人闪闪发光,甚至照亮了阴沉的天色。就是那个瞬间,我牵着她的手,第一次有了想和她十指相扣的冲动。” 而彼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祁抒眼底的冷酷尽数敛去,不加掩饰淌出一片柔情。 他端起高脚杯,凑近了烛火。 那一抹红色流转得更加浓烈而耀眼。 “大概,就是这个瞬间,我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不可救药——病入膏肓。我说,如果她要活那么久,我可能没法陪她。她却说,她会亲手把我葬在一个风景如画,四季如春的地方。每一年,会带上亲手种的鲜花为我扫墓。没错,我活了28年,才算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我认为最动听的话语。那一个瞬间,我甚至热泪盈眶。” 说完,他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他轻抿唇角,蓦然抬眸,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然后我说,这是我的荣幸。” 而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