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文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同窗们眼中的形象,似乎正往截然相反的两极发展。 在几位师兄眼中,他是尚未被小师弟追上,还能保留师兄颜面的最后一道防线,让小师弟不至于达成“通杀师兄、名义上是小师弟实际上是大师兄”的成就; 在小师弟眼里,他是一群过于上进的师兄之外,唯一一个愿意陪他玩耍的小伙伴。 无论在哪一方,都算是硕果仅存。前者指望他继续领跑,千万别被小师弟超越;后者期望他坚守自我,千万别被学习诱惑。 压力顿时给到了徐守文身上。 对此,徐守文:“……” 他很想说:要不你们打一架?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学堂里的变化,徐夫子都看在眼中,厥功至伟的谢拾俨然成了徐夫子的心腹爱徒,哪怕是徐守文这个亲生儿子,都得退出一舍之地。 徐守文的日子难过了不少。 从前徐夫子虽嫌弃儿子惫懒,可看他天赋不错,课业完成不打折扣,与同龄人相比学习进度并不慢,便不曾严苛管束于他。 如今有了一个天赋惊人又态度勤勉,还能激发其他弟子奋进之心的小弟子,徐夫子再看这个儿子,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感觉他哪儿哪儿都不行。 最重要的是,连其他人都知道被小师弟刺激得主动奋进,徐守文竟无所作为,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偶尔还撞见他笑嘻嘻地劝师兄一起躺平,徐夫子脸色黑如锅底。 ——果然还是小日子太松快了! 于是,徐守文倒了大楣,昔日尚算宽松的学习环境一去不复返,时不时就被看他不顺眼的老父亲揪着一点小错一顿罚抄。 《千字文》抄得近乎倒背如流的徐守文,之前还看师兄们的笑话,而今真笑不出来了。 他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 埋头苦哈哈抄书的徐守文,一抬头就见到谢拾幸灾乐祸的笑脸,肉嘟嘟的腮帮子都笑得鼓了起来,头一次感受到“别人家孩子”的可恶,他忍不住气愤地捏了两下: “小师弟如今甚是可恶。” 可恶的小师弟一秒装乖,贴心地替他递水,温热暖在手心,又殷勤问他:“徐师兄累了吗?渴不渴?要不歇息歇息?” 徐守文:……收回前言,小师弟还是很可爱的。可恶的是夫子! ……没错,都怪他爹! · 几位师兄或是主动开卷,或是如徐守文被夫子逼着开卷,谢拾反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他每天按部就班上学上卡刷学分,下学温习功课教姐姐继续刷分,生活异常规律,也异常无趣,不免在心中怀念起了往年没上学时和小伙伴们四处玩耍的日子。 午休时,他宛如关在笼中的小鸟,一边扒饭一边遥望窗外。 空旷安静的院子里,只有一棵枯瘦的老松挺立在寒风中,向天空敞开了怀抱。 小团子神游天外,陷入畅想。 往年的冬天,他现在该是在玩什么? 突然,谢拾目光一定。 只见一点寒霜飘落,随后片片飞花如雨。骤然之间,大风裹着飞雪呼啸而至,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他“哎呀”一声:“下雪了?” 其他人闻声望去,不由纷纷惊呼。 “真的下雪了!” “呀,好大的雪!” “……算起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罢?” 雪越下越大,不多时,鹅毛般的大雪便覆盖了庭院,将地面铺上一层雪白的地毯。 南方的雪总是姗姗来迟,已是寒冬腊月,天地方裹银白,万物共沐于霜花之下。 谢拾兴致勃勃提议:“我们来打雪仗吧!”还有堆雪人、冰嬉、凿冰河钓鱼……冬日的美好记忆倾刻间复苏,令他蠢蠢欲动。 其他人疯狂心动,赵自新犹豫着提醒道:“……别忘了我们待会儿还要温书。” “又不会误了午学。”谢拾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午休一个时辰本就该好好休息。师兄们累了这些天,放松一日怎么了?” 一群最大不过八岁的孩子终究拗不过贪玩的天性,在谢拾的鼓动下,他们一个个嘴里念着“劳逸结合”,“我就放松一下”,身体却非常诚实,飞快地跑进了庭院里。 跑在最前面的小团子甚至因为太快脚下打滑,他整个人顺势贴地滑行了十米。 芜湖—— 小团子拍拍屁股站起来,大声哗哗:“徐氏私塾第一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