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东市里最繁华的地段了。”李莲花扬扬下巴,“喏,你想要的蟹黄包子,就属前面那家王记做得好。” 东市按货品类别分为‘九井’,食肆井位于地段最好的地方,被七里河的一条支流穿过,无数的摊贩沿着河边一字排开,卖小吃的、杂耍班子、演皮影戏的…… 大型的饭馆酒肆聚在另一侧,里头人声鼎沸,有驻场的说书先生和帮客人斟酒, “就这家吧!难得铁公鸡拔毛,今天我可得把你吃穷了!”方多病选了一家排场最大的酒楼,门口有两层高的、用竹子交错搭建的“彩楼欢门”,上面系有随风飘扬的彩色绸布,用来揽客。 最绝的是,这家老板别出心裁,请了马戏班子在大堂内表演,有两只脚上戴着铁链的猴子爬上彩楼欢门的缝隙间扔绸布绣球玩,吸引了众多客人驻足,把路都堵住了。 “客官您里边请嘞!”小二甩着毛巾卖力地招呼。 李莲花提了衣摆,跨过门槛,寻了一张离门口很近的桌子坐下。 方多病将尔雅剑往桌上一放,“小二!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报一下!” “咱们是胡姬酒肆,主打一个漠北特色,近日新推出的白肉夹面子、茸割肉胡饼、葱泼兔,都是别处尝不到的——” “那就都上!”方多病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再来两个素菜和一壶好酒!” 李莲花抬起眼皮,自上而下地瞥他一眼。 方多病被他看的心里直犯嘀咕:该不会我点的东西太多太贵,老狐狸肉痛了吧? 李莲花端起茶抿了一口,心想:没事,一会喊他小姨来付钱。 方家让他做代表来参加肖乔大婚,几箱贺礼却是由天机山庄送来。方多病的小姨今日刚到,被肖紫衿安排在官家驿馆,她一大早便来武林客栈找过方多病——只是他恰好不在。 这孩子的逍遥日子马上就到头了,他却浑然不知似的,没心没肺地嚷嚷着要这要那。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宴席过后自然要被抓回去? 李莲花喝完茶后,略带好奇地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这茶的香气很独特,却又不像有毒。 方多病见状,立即拿起自己的尝尝:“这茶很有特色呀!用香料炒制过,居然有点辛辣味儿,真挺新奇的。” 叶灼笑了笑,将自己那杯凑在鼻尖嗅了嗅,道:“是用上等普洱,辅以香草、橘皮炒制,加葱、姜、红枣、山茱萸、薄荷混煮。在江南倒不算罕见。” 她抿了一口,继续道:“这家店把方子中的山茱萸和薄荷换成了胡椒,又加了些细盐,所以方大少爷会觉得有点奇怪。” “叶姑娘,你对茶艺这么有研究呀?” “花魁的基本功之一呀。” 她在袖月楼那会儿,在整个扬州城也称得上茶艺一绝。 “这青楼女子,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只会勾引人就行的。”叶灼笑笑,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那段经历,“除开琴棋书画、歌舞辞赋,还多的是社交场合里的规矩。” “就比方这行酒令,茶道,鉴香,要学东西一点都不比你这种世家子弟少的。” “哇——那猴子,它、它、它居然从我手里抢糖!” “囡囡乖啊,一会儿让乳娘再给你买去。咱们何必跟个猴子置气,是不是呀?” 李莲花被门口的动静吸引,偏头看去。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走到他们隔壁桌,气鼓鼓地一屁股坐下。小姑娘扎着两个娃娃髻,穿金戴银、粉雕玉琢的,被一个丰腴柔美的贵妇人牵着。 “没事,你等着,我去给你抢回来!” 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拍着胸脯跟她保证,然后呲溜一下窜出去了。 那孩子光着脚,脸上画着油彩,打补丁的粗布衣衫挽起来,露出手腕脚腕,身材干瘦高挑却很灵活。 附近几桌都被这对可爱的小朋友吸引,连方多病也忍不住去看——那瘦猴一样的小姑娘手脚并用爬上了门外的彩竹欢楼,追着那两只猴子上蹿下跳。 方多病忧心道:“这不会塌吧?” “不会不会,三丫是马戏班班主的女儿呢,能站在那十几个椅子摞成的高台上蒙着眼睛踢碗,可比那猴子灵活多了。”小二此时正好给他们端上第一盘菜,“葱泼兔来啦!客官您趁热!” 果然不一会,小二口中的三丫就举着根糖葫芦来跟自己的朋友炫耀,“喏,还你。” 那贵妇人嫌弃地瞥了一眼,一巴掌拍掉女儿想去接糖的手,“这猴子舔过的糖哪儿还能吃?” “怎么不能吃呢?”三丫愣了一下,自己咬了一颗山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