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冷静下来,她没道理从外面捡个孽种回去,便借着这个说辞应和两声,离开前又看阿水一眼,牵着小女儿走了。
“妹妹,你住在哪里?回头我去找你玩。”屠小艳扭头问。
“就知道玩。”妇人面色发青地拍她一掌,“跟我回去。”
阿水脸上的笑落了下来,心里跟着生起疑团,不过她没表露在脸上,听隋玉吆喝
着回家,她忙去收拾东西。
回到客舍,远远就看见老牛叔在枣树下等着,花妞心生羡慕,说:“阿水,你爹好心疼你,你进城一趟,又不是进狼窝了,值得他巴巴在外面守着。”
阿水弯起嘴角,她驱着骆驼快速跑过去。
“怎么回来这么晚?饭都快冷了。”老牛叔扫过她的神色,安心了,说:“赚了多少钱?”
“三百八十三个铜板,还有一些还没数,最后来两个人打岔了。爹,我今天遇到一个姐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她还牵了她娘找过来,你老实交代,我不会是你偷回来的吧?”她俏皮道。
老牛叔面色一僵,又很快反应过来,说:“放你娘的屁,你不是我亲生的,我疯了才养你。”
阿水“噢”一声,“我去吃饭了。”
她先把蚕箱和装钱的破罐子拿进客舍,走进门了,她又悄悄退几步,躲在门边探头偷看,看见隋玉在跟她爹说话,而她爹满面的烦躁。
之后小崽再去军屯卖蚕,老牛叔说什么都不允许阿水再去,哪怕阿水闹脾气。
日子一晃就是两个月,秋收时节,阿水趁她爹放松警惕,她借口去地里干活,徒步去了军屯。
回来后,阿水当晚起了高热,跟她睡一个屋的猫官从门缝里挤出去大叫,老牛叔骂骂咧咧地开门出来。
“谁在敲门?”隋玉醒了。
赵西平穿衣去开门,说:“好像是老牛叔,我去看看。”
“西平,阿水生病了,我喊都喊不醒。我跑不动,劳你带她进城看大夫。”
阿水整整病了一个月,瘦了一大圈,等她走出房门时,客舍外的枣树和柿子树不剩多少叶子,枣子和柿子更是不见踪影,秋风萧瑟,快入冬了。
老牛叔提一罐鸡汤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他觑着细伶伶的丫头,说:“以后可不能下地干活了,你看你被我养娇气了,下地半天,病了一个月,为了你,你嫂嫂亏了上十只鸡。”
阿水有没有下地干活,所有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她抿嘴笑了笑,附和说:“肯定不下地了,我也病怕了。”
老牛叔提着的一颗心落地,他高兴地说:“快来喝汤,煨了一整夜,骨头都炖烂了。你多喝点,把瘦没的肉再补回来。”
阿水跟进去,来往的商队又多了,第二进客舍也住进六个独行的旅人,闻到浓郁的鸡汤香,他们纷纷走出来。
“早上炖的也有鸡?”有人问。
“没有,这是我给我家丫头炖的,不过晌午有炖鸡。”老牛叔说,“你们要是想吃小罐炖的汤,要提前说一声,让厨娘单独给你们炖一罐,不然吃不到整鸡。”
“去灶房找人就行?”
“对。”
六个旅人出门,老牛叔问阿水:“在院子里吃行不行?不然屋里染上油味,你又不喜欢。你这丫头也刁钻,猫官睡你枕头上你不嫌脏,油香肉香你又嫌弃。”
他唠叨着,阿水颤抖着嘴唇掉下泪,她心想她真好命,有个待她如宝的爹,还有像嫂嫂这样的善心人,为了让她快活长大,一直瞒着她不堪的身世。
看她哭了,老牛叔沉默了,他放下罐子,佝偻着身子去搬桌子。
“我来搬。”阿水抹掉眼泪跑进去,搬出桌子,她又去拿两个碗,说:“爹,你也喝汤吃肉,你养好身子,活到一百岁,让我好好孝敬你。”
老牛叔又笑了,他打消了谈及往事的想法,这样就挺好,不管是不是亲生,阿水就是他女儿,他就是她亲爹。
唉,他总算不用提心吊胆的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军屯的房子他就不退了,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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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玉用六个铜子买来三个破陶罐,铜子装起来,蚕箱阖上,她带着高声叫卖的三个孩子换个地方。
日近晌午,蚕快卖光了,隋玉喊坐在墙根下数铜子的三个孩子:“回去再数不成啊?你们就不饿?”
没人理。
巷头响起脚步声,隋玉看过去,一个看着跟阿水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牵着一个白皙的妇人过来,她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心里咯噔一声。
“娘,你看,这个妹妹长得像我,她真不是你生的?”
妇人面色凝重,她望着阿水,这丫头跟她丈夫长得有八成像。
“嫂子,买蚕啊?”隋玉出声,她打量着兴致勃勃盯着阿水的姑娘,笑说:“真是巧了,我们两家的姑娘长得像姐妹俩,这不是我家丢的丫头吧?”
“啊?娘,我不是你亲生的啊?”
“别犯蠢。”妇人拍她一巴掌,问:“妹子,这丫头是你家的?”
阿水这时也走来了,她满目惊诧地望着,回头问:“花妞,我是不是长得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