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神色淡然道:“我们的那位计先生,已经先一步下车了。” 李斯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不过也没有再说别的。 他在官场的高升之路已经走到头了,可以说已经是简在帝心,明面上被嬴政视为未来辅助下一位皇帝的重要臣子之一。 现在李斯只需在关键位置上积攒人脉,拉拢周围能为自己所用的一切力量,帝国朝廷权利中枢位置,就能一直牢牢把握坐稳。 所以李斯实在没必要去和计余起任何一点冲突,虽然他能听出扶苏话里隐藏的不愉悦。 话又说回来,也不妨碍给上点眼药。 李斯面无表情,说道:“计余该怎么说呢?他是皇帝陛下亲封的首席剑术教师,身份特殊,地位之高,如今请得动他的人,放眼整个朝堂就没几个。公子这一路能有他随行,想必也是因为公子身份尊贵。 早些年间,与他接触过几回,这人目的性极强,所行之事,皆是在规矩之内。提前离开,或许是另有计划任务,这也不好说。 李斯刚到桑海,受限于本身职责和成员配置,说实话,比较难以照顾到方方面面,所以最好希望需要我们这位首席,能够多出出力……” 前面说的这么多话,典型的打官腔,措辞含糊,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只有最后一句,才是李斯想要表达的内心真正意思。 以你扶苏一个公子的身份,还是嫡长子,还不能调动使唤计余?首席剑术教师又能怎样? 要不然,那你扶苏的面子何在? 李斯不信,他听不懂。 果然,扶苏听到这话后,脸上郁郁之色而生。 再想起计余对自己的态度,在一对比李斯,哪里有尊敬二字?反倒是是互相颠倒。 不过很快,扶苏又收敛了自身情绪,摇头说道:“算了,这事有机会再说,相国大人就麻烦先带我去你口中的海月小筑吧。” “公子还请上车,李斯亲自来带路。” 李斯眼睛没有波澜,说话间也是见好就收,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是懂的,这件事已经在扶苏心中种下了一根刺,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这不赖他,谁叫计余你不近人情。 圣人言,君子可欺之以方。 一旦牵扯利益立场,那就由不得他了。 这人情,世情,是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纽带,若弄不通,举世皆畏途。 李斯利用自身周围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让自己慢慢的变得强大起来,就像一滴滴水团结在一起能够汇集成浩瀚的海洋一样。 就像蝉鸣一夏的绚烂,背后是几度春秋的蛰伏,昙花一现的绝美,背后是无数日夜的耕耘。 这就是朝堂! 单纯只靠实力,这并不是唯一。 计余和盖聂还在客栈喝酒,与其说是喝酒,不如说是拼酒。 对于这种事是丝毫不知,就算知道,心中也起不了太大波澜。 须得剑客要纯粹。 其实计余也不知他自己当不当得起“纯粹”二字。 毕竟纯粹剑修剑客,是一种不掺杂任何因素的执剑者,天生剑胚,专心练剑,不为世俗事物繁杂所累,不沾因果,隐世不出,志在剑道一途登高,此类当为最纯粹。 计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说道:“就咱俩关系,喝酒差不多就行,君子之交淡如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盖聂微笑道:“计先生事务繁忙,难得见上一面,既然来都来了,今天必须借此机会,小酌几杯。” 这是小酌几杯? 一坛十斤的酒,此时已经喝下去六七斤。 计余面带微笑,说道:“盖聂,你这是不是恩将仇报?” 盖聂夹了一筷子粉蒸肉,细嚼慢咽,说道:“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喝酒喝到现在,说这话实在令人心寒啊。” 计余酒意不断涌上头,罕见爆了一句粗口,说道:“放你个屁,你少在这边得了便宜还卖乖。” 盖聂把筷子放下,还欲将说些什么。 计余摆摆手,“行了行了。” 盖聂立即双手持杯,“计先生果然大气,必须敬一杯。” 好家伙,敢情你就在等我这句话呢。 “别墨迹了,先连敬三杯,聊表诚意。” 盖聂果真倒了三次,喝了三杯酒,直直打了个酒嗝。 行,算你狠! 计余卷起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