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穗害怕争吵。 小时候, 每当她被母亲塞衣柜,耳朵隔着柜门、房门、甚至厚厚的灰墙,都能一字一句清晰听见父母争吵时, 就会紧闭双眼开始倒数。 永远不满一百数, 父母就会不顾邻里街坊的大声吵架。 起初,两人还是势均力敌地辱骂,直到伴随一声不知是饭碗还是茶杯的碎裂,事态变父亲单方面的殴打。 如果父亲清醒,暴力会止于母亲;如果不巧男人喝了酒, 那么盛穗就会成父亲展示雄性魅力的绝佳靶子。 充斥暴力的成长环境、难启齿的身体状况, 让盛穗自小养出本能讨好和顺的自我保护机制;不仅是职场人际交往,甚至这场婚姻, 反抗和表达自我感受, 都鲜少出现在她的考虑选择中。 像是被圈养的小象, 小被铁链绑住后肢,哪怕长成庞然大物、一脚就能轻松扯断细链, 它不起反抗。 盛穗不清楚,今晚是哪里生出的勇气, 能和周时予对峙。 但可确定的是, “我不喜欢”四字清晰说出时,盛穗忽地意识到,有话、有事需要主动表达和争取才能得到要结果, 光等着对方给予是不可取的。 两人有一步争辩,不算宽敞的帐篷久久陷入沉默。 长达一分钟的声后, 周时予终于沉沉开:“我过刻意隐瞒, 只是觉得说出来会徒增两人痛苦的事,必要日日强调。” “穗穗, 我不你背负那么多,”男人俯身望盛穗双眼,顽固依旧,“你能陪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药了。” 盛穗这一刻觉得,她和周时予好像两头朝向相反的老倔牛,拴在同根绳上,背对着彼此,卯足劲地往前冲。 “你——” 她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见是邱斯正掀帘来,身后跟着其余三人。 “你们俩躲这么久干嘛呢,是不是又在偷偷摸摸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诶你掐我干嘛?!” 邱斯痛地猛嘶出声,身后下手不客气的肖茗上前半步,指了指外面: “吃太多撑了,打算玩会桌游,你们俩来不来?” 在场气氛有凝固,盛穗见好就收,弯眉笑了下:“我都可。 周时予淡淡应了声,算作答应。 关系越好的人,闹起别扭就越明显;玩游戏时,平日连体婴儿般的两人远远对坐,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六人玩的游戏名叫德国心脏病,玩家需根据扑克牌的花色和对应数,来决定要不要去拍中心的按铃。 简而言,这是纯看反应力和手速的比赛。 盛穗整晚都玩的心不在焉,尤其在某次碰到周时予手背、只觉得触感冰凉时,后半程连连晃神,很快就输光搜手里所有的牌。 依照规则,输家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惩罚。 正当其他人拍手起哄时,沉默许久的周时予忽地低低出声:“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 周时予平日面带笑意都让人忌惮三分,现在一身黑几乎隐在黑夜中,唯独肤色冷白、镜片后的一双黑眸闪烁光点,面表情的模样不怒自威。 男人淡淡一句落下,其余几人纷纷闭嘴安静,连呼吸都有意识放轻。 盛穗这时却轻声开,垂眸望着桌上按铃:“真心话和大冒险,分别都是什么。” 邱斯目光在相对而坐的两人脸上流转,眼珠滴溜转,随后打了响指:“真心话简单,坦白你俩今晚吵架的原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于大冒险么,”男人故意顿了顿,勾唇笑容有几分欠打:“不难,盛老师亲我们周总一吧——诶你怎么又掐我!” 肖茗白眼快翻上天:“不会说话,就闭嘴行吗。” “看我这是好心嘛!” 两人拌嘴不停时,盛穗已走到周时予面前,在男人沉沉注视中俯身落吻。 青丝散落,一温一冷的两对唇瓣严丝合缝地相贴,随后一触即分。 她动作干脆利落,在众人反应过来时,盛穗人已回到座位,毫不拖泥带水的模样,仿佛不是在亲吻爱人,而是嘴唇随便贴在一块皮肉上。 人只是微笑轻声:“我选大冒险。” “......”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这矛盾不是众人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