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靠在游船的扶手上，义愤填膺地讨论着今天的新闻，批判着他的罪过。
他越听越恨。
恨姐姐的逼迫，恨父母的不体谅，恨警察的多管闲事，恨路人的说长道短。
这两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是地评价他的为人。
他都死了，还要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凭什么？
他们了解他吗？知道原生家庭带给他的自卑和压力吗？明白他日日夜夜过得有多提心吊胆吗？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就站在这里，站在他的面前，高高在上地批评他！
谁给他们的权力？谁给他们的胆子！
都去死！通通都去死！
他被怨气裹挟，回过神的时候，那两个游客已经被他拉进水里。
那是他杀死的第一对无辜的路人。
看到他们在水里扑腾，垂死挣扎，慢慢溺亡，他并没有觉得害怕或是愧疚，反而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好喜欢这种可以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其实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不用被家庭牵连，不用为了工作累死累活，还不用受法律的约束。
这不就是他一直向往又得不到的自由吗？
他觉得自己的鬼生得到了升华。
至于害人？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以后的每一次都和捏死蚂蚁般轻轻松松。
问他有没有罪恶感？他都变成鬼了，还留着人类那点良知有什么用？
“你利用自己暴涨的怨气杀了人，非但没有觉得不对劲，反而很享受剥夺人生命的快乐？”
沈知意站起身，摊了摊手。
“OK，到此为止，我确定，你已经彻底没救了。”
也对，有救的话又怎么会变成厉鬼，早在害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吓得屁股尿流跑到阎王殿忏悔罪过去了。
她一动，鬼的视线跟着移动:“你干嘛？”
它很不满:“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给我坐下来继续听！”
即使变成鬼，它依然保留着作为人时的傲慢性格。
沈知意嗤一声:“听尼玛，姑奶奶我困了，要回家睡觉——听你这种小垃圾讲故事就是纯纯浪费时间。”
一听她要走，曹巍急了:“大师，这东西怎么办？”
听完鬼的人生经历，他很想给它一个大逼兜，奈何人鬼殊途……他不敢。
陆时越随意道:“收拾了？”
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在点评随处可见的垃圾。
“你这是什么态度？”鬼怒了，“哈，我知道，你是有钱人。”
他打量陆时越的手表，用力抬起自己的下巴，露出颇为圆润的下颌线，维持自己高人一等的骄傲。
“你们这些富二代不过是仗着出生背景好，一个个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和蛀虫一样，有什么可拽的？”
他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如果让他出生在有钱的家庭，他肯定会闯出一番大事业，绝不会像这些人一样，耽于享受，浪费资源！
“我知道你嫉妒。”陆时越笑了笑，“嫉妒吧——我已经这么有钱了，承受一点别人嫉妒的眼光也是应该的。”
沈知意:“……”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欠扁？
果然，鬼被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调侃气炸了。
要是它的眼神能变成刀，陆时越现在肯定被扎成筛子。
“你得意什么？！”鬼不甘心地咆哮，“你高傲什么？你有什么是你自己的？都是你爸妈给你的，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的一切难道不是你爸妈给你的吗？”陆时越不解地歪了歪头，“我爸妈给得起，你爸妈给不起你不还是都拿了？哦，不仅你爸妈，还有你大姐，你二姐……”
“闭嘴！闭嘴！”鬼破防了。
沈知意被它吵得烦躁，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符咒噼里啪啦贴在它身上。
厉鬼怨气深重，要多贴几张，把它烧成灰她才能放心。
女生嘴里念念有词，黄符燃起幽蓝色火焰，瞬间将叫嚣的鬼吞没。
被灼热的符火包围，鬼慌了神。
“你不能杀我！”它发出尖利不甘的叫声，挣扎着爬向沈知意，“我是替天行道！是行善积德！你不能杀我！”
“你别急啊。”陆时越踢开它伸向沈知意的手，笑得温柔，“如果你真是替天行道，天道怎么忍心让你魂飞魄散？天道会救你的，等着吧。”
等？再等下去它就要魂飞魄散了！
三魂七魄被烧得支离破碎，鬼彻底慌了神，放弃狡辩，跪地认错:“我错了！大师！大师！我再也不害人了！我立刻去地府报道！做牛做马偿还罪孽！我再也不敢了！大师！饶我一命！”
沈知意不为所动。
“大师！求你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大师……求……”
随着最后一缕火焰燃尽，厉鬼被烧成灰，被不甘和憎恨浸透的声音也消失在了江风之中。
沈知意单手插兜，看着空无一物的码头，沉默良久。
鬼被大师解决，曹巍彻底放下心。
他给陆时越使了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