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言!”荣王裹了裹外衣,刚被惊醒脑子还不清明就听见了这一句话。
“殿下,陛下驾崩了!”韩若江低声重复道。
荣王这才反应过来韩宰辅说的怕是真话,他心惊了片刻,“为何无内侍传旨!”
“明日一早,陛下驾崩的消息便会传遍六宫和天下。”
荣王绷着脸看着韩若江,不懂他这是什么章程。
昌隆帝已经驾崩,为何还要等着明日早晨宣布?
他又听见韩若江说:“臣深夜前来,是特来通传一声。”
说着话,韩若江扑通一声跪下,言辞恳切道:“明日殿下便要继位。”
荣王连忙把韩若江拉了起来:“韩大人休要胡言!”
“臣并未胡言。”
“父皇传位于我?十三弟呢?这几日可是十三弟一直在父皇跟前候着!”
“十三皇子见陛下去了,自责不已,是他带着陛下去御花园赏景才有了眼下这般局面,十三皇子已然自刎随着陛下去了。”
荣王瞪大了眼看着韩若江。
深更半夜并未掌灯,他看不清韩若江的神情。
但他知道,韩若江定是在胡说,怎么可能!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荣王定了定心,一字一句问道:“韩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
荣王心里堵了一口气,斥道:“你既然让我继位,那就该跟我说实话!”
韩若江这才妥协。
“半个时辰前,陛下驾崩……陛下的确立过遗旨,有两道,一道在正大光明匾后头搁着,一道在臣这里。两道遗旨……都是传位于十三皇子。”
“十三弟人呢?”
“十三皇子确实已经死了,是臣用一把匕首捅死了他。”
韩若江说得平静,荣王却惊得结巴:“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捅死了十三弟不说,还敢宣称十三弟是自刎!
“殿下扪心自问,十三皇子可担得起天子之位?陛下年老糊涂,偏听偏信幼子,可十三皇子是个不堪重用的,这天下不是陛下一人的天下,臣就算不是宰辅,也有清君侧之责,更有拨乱反正之责。”
“可你怎么能杀了十三弟!”
“十三皇子在他的封地上对百姓横征暴敛,在朝中亦是中饱私囊、滥用权力,在陛下跟前,他进了多少谗言!殿下是否知道,十三皇子有一处猎场,不猎虎豹也不猎兔子,他偏偏猎人!十三皇子搜罗奴仆,不论壮年还是妇孺,全都推到猎场之中,他再邀狐朋狗友一切下注捕猎……何其残暴,何其凶狠!这般品行,怎的能成为我朝天子?杀他是我能阻止他继位的唯一法子。”
顿了顿,韩若江继续说:“杀他,臣有罪,可让他上位,臣就成了千古罪人!”
荣王是第一次听说猎场的事,震惊于韩琛的凶残荒唐,他有些失神地说道:“有你我在,何愁不能引他向善向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十三皇子皇权在握,一切都晚了。”
说完话,韩若江又跪下了:“是臣杀了十三皇子,也是臣纂改了遗旨,更是臣逼殿下上位,恳请殿下以天下和百姓为重,应了臣的请求!臣的罪,等殿下坐稳了皇位,再算也不迟!”
荣王是仁善,可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
听了韩若江说猎场的事,他便已经动摇了,韩琛这般品性,的确是当不得天子。
荣王扶起了韩若江,只说道:“韩大人也去歇一会儿吧。”
韩若江松了口气,转身之际又想到一事,虽然他句句低声,可难保不会被卧房里间的人听到。
试探道:“臣冒昧登门打扰,不知可有冒犯到荣王妃?”
荣王摇了摇头:“她觉深,打雷也听不见。”
等确认韩若江离开了,荣王才又回了里间。
段婧正在床榻上裹着被子坐着等他。
其实他才是打雷也听不见的人,韩若江来时,还是段婧摇醒了他,他才听到了韩若江的一声声殿下。
但不用想也知道,此事最好还是瞒着韩若江。
“睡吧。”
“嗯。”段婧应了一声,静静地躺在他身边。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究是落了地。
原本还在担心韩琛会不会对荣王府赶尽杀绝,谁能料到韩若江竟然敢弑杀新帝且纂改遗旨。
送上门来的位置,岂有不坐之理。
更何况,荣王本就是最好的人选。
不管是为己为家,还是为天下为百姓,眼下便是最好的安排。
……
次日,先皇驾崩,十三皇子自刎追随先皇而去的消息轰动了朝野。
韩宰辅手中和正大光明匾额后的两道遗旨,将荣王送上了皇位。
满朝文武百官无不欣喜。
原来先皇还是圣明的,并没有把皇位传给十三皇子。
原来十三皇子也还有良心,知道是自己把先皇带到御花园才害了先皇,所以自刎而去。
自此,荣王继位,得号盛仁帝。
荣王妃成了皇后。
惠妃娘娘成了太后。
连小段景曜,也一跃成了国舅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