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段景曜深表赞同。
“但是就算她罪该万死,如今她被人谋害,也得查。”楚昭云心里无比清楚,不管死者是谁,生前做了什么事,案子到了衙门,就得还原真相。
哪怕是好人为了报仇杀了坏人,也不可姑息,否则这大盛朝的律法,就乱了。
她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此案相关事宜,“此案,若论杀人动机,方茹高路和朱祈年,他们三人都有动机。”
“对,柳梦下楼来找张掌柜的时候,若是他们看见了她,就会有报仇的心思。”
“短短时辰内,悄无声息地杀了柳梦,不是件简单事。”
“但确实有人做到了。”段景曜想起了自己在汴京城查过的某件案子,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坏,且坏到了骨子里,眼睛一转,说不定心里就有了害人的主意。
“唉,猜测无用,还是速速回去。”楚昭云加快了步伐,鉴于此前的问话多人有所隐瞒,她想她也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了。
楚昭云和段景曜回了吉庆钱庄,让方茂茂将方茹带了过来,让张为留在茶楼看管众人。
方茹一进吉庆钱庄,看见楚昭云和段景曜坐在了柳梦身死的不远处。
她不由愣了愣神,缓了缓,才接着朝着楚昭云走去。
楚昭云开门见山:“琉璃逼你卖身,你记恨她。”
段景曜紧跟着附和:“隐瞒实情,罪加一等。”
方茹立即慌了神,她没想到自己的老底这么快就被推官大人揭开了。
“我早该知道……”她早该想到,当她说出自己身处怡红楼的时候,便什么都瞒不住了。
一旁的方茂茂震惊之余,掏出纸笔开始狂写。
楚昭云板着脸,不悦道:
“方茹,你可知对推官撒谎,可有何后果?”
方茹立即吓软了腿。
她还以为女子虽然做了推官大人,但其本色也该是柔和的,却不料楚昭云此刻如此骇人。
方茹垂眸,心里莫名对自己起了嘲讽之意,是她在怡红楼待了几年就忘了,她那恶毒嫂子也是女子,不是更骇人吗?
再抬眼,方茹眼中情绪复杂,哭着解释道:“推官大人,我错了,我并非有意隐瞒实情,我的确认识琉璃,可我没有害她,更没有杀她!之所以未曾承认自己认识她,是因为我怕自己惹得一身腥,这件事与我无关啊!”
“你没有?你这张嘴,让本推官如何信你?”
“大人明鉴,琉璃逼我已是多年前的事,我是记恨她,可我以为她早就离开青州了……”
楚昭云依旧板着脸,趁方茹抹眼泪的时候,她给了段景曜一个眼色。
段景曜立即心领神会,只不过这么多年,他都是唱白脸的。
眼下楚昭云唱白脸,他唱红脸,倒是新奇。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方茹,你说实话,推官大人或可不追究你的欺瞒之过,说实话吧。”
闻言,一旁的方茂茂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心想段景曜和楚推官说话的时候挺正常挺温柔的,怎的眼下这语气如此瘆人!
“我说,我全都说实话!”
“从实招来,今日你是不是认出了琉璃!”
方茹含泪点头,交代着:“我今日在屏风后等着,忽闻一女子的声音,我几乎是立即认出了她是琉璃。她那般害我,叫我如何不记恨她!”
只要想起那一天,那犹如割肉刮骨般痛苦的记忆立即浮上了心头。
若是她没有接过来琉璃的那碗粥,说不定她早就为自己赎了身,说不定如今她该经营着一间小铺子,认认真真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可偏偏,琉璃害了她!
“认出她后,你做了什么?”段景曜问道。
方茹的眼神凌厉了几分,接着说道:“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后,从屏风的缝隙里往银钱柜看了一眼,虽只看到了侧脸,但我确认是她!她的声音消失后,我失神了片刻,随后我便从另一侧悄悄顺着墙边走到了楼梯边,到了二楼。”
段景曜在楚昭云耳边低声解释道:“每张桌子处,四面皆摆了一张屏风,相当于一个简陋的独立房间。墙边的屏风离墙有距离,可过人。”
“你去二楼想杀了她?”楚昭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方茹,不放过她任何微小的神情变化。
“不知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要去二楼。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胆子。”话落,方茹顿了顿,又改了口,她不敢再隐瞒自己的想法,“或许当时,我下意识就是想杀了她为自己出口恶气……”
众人屏气凝神,又听见方茹说:“但是我去晚了,我没有害她,更没有杀她。”
“何意!你是说你到二楼的时候,琉璃已经死了?”
“不,不是的。”方茹连忙否认,“是我刚到二楼,就看见她与一男子正在交谈。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赶紧原路返回了。”
段景曜问:“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悄悄去二楼看了一眼?”
方茹点头承认:“是,我什么都没做,或者说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也不知道若是二楼只有琉璃一人,我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