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云进门时,林东则的屋舍已经焕然一新,全然看不出任何林东则生活过的痕迹。
桌边那人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
楚昭云轻笑:“你今晚睡在这里?”
段景曜给楚昭云倒了一盏茶,点头道:“你都和矿主说要我了,我自然要睡在这里。这样也方便我们半夜离开矿上。”
楚昭云喝净了茶,问:“你知道张屈为何许了头家之位留下我吗?起初我也不明白,只以为他是想凑人数给汴京那边交代,后来我看见袁青的眼神,才慢慢琢磨出了张屈的意思。”
段景曜思索了片刻,答道:“他留你,是因为你知道的事太多了?”
“没错,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难怪当时袁青那般看我,他是怕我不应的话,张屈也杀了我。”
“不用管张屈,今日夜里我们就走。”
“我知道有你在,没人拦得住我们,可是……或许我们再多留几日?”
段景曜手里的茶盏停在了半空中:“明日贾逊来矿上,他在汴京兴许见过你我。是方才你和李九留下,张屈和你们说了什么?”
“是说了明日迎接汴京贵客的事。”楚昭云想了想,问段景曜,“你在矿上多日,可曾知道铁矿冶炼锻造出的兵器都去了何处?”
“不知。有了账本和密信,足矣。”
“但韩敬毕竟是陛下的儿子,起码陛下和世人都是这般想的。若是知道了兵器在何处,我们会更有把握。”
“可贾逊……”
“他见过你,却不一定见过我,可以一搏。”见段景曜还在犹豫,楚昭云趁热打铁,“都到这矿上一遭了,不探探兵器所在岂不是很可惜?而且暗卫们都在矿外,就算贾逊认出了我,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段景曜想通了,他之前是怕打草惊蛇。
但暗卫们都在,反正据花容所说贾逊是罪该万死,若真到了那一步,把贾逊解决了再造成意外身死的假象,便不会打草惊蛇。
“你身子可有大碍?”
“无碍!”
“好,那留下。”
楚昭云就知道段景曜会答应她,她笑着指了指屋里全新的木桶。
“好,不过眼下我想沐浴,你去烧水。”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沐浴了,眼下有了自己的屋子,她只想好好放松一二。
“遵命。”
段景曜卑躬屈膝的模样逗笑了楚昭云。
不多时,段景曜就烧好了热水,灌满了木桶。
“昭云,试试水温。”
楚昭云伸出一只手,轻轻撩动水面:“正合适。”
“那我在门外守着,你安心沐浴。”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水气氤氲。
楚昭云将自己浸在温水中,温热的触觉漫过肌肤,她浑身松泛。
渐渐的,楚昭云放松了心弦,有了睡意。
段景曜在外等了一炷香的时辰,见楚昭云还未开口唤他,便提高了声音问道:“小云,你要添热水吗?”
“小云?”
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段景曜有些着急,
她的伤……难道晕了过去?
“小云!”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转身冲了进去。
一进屋,绕过屏风,段景曜眼中猝不及防映出雪色肌肤。
她背对着他,头枕在光洁如玉的胳膊上,两只胳膊都搭在了木桶边缘处。
她弯曲洁白的背微微弯着,隐入水中,若隐若现。
段景曜下意识转过了身。
想到了楚昭云的安危,他才又转回身来。
他闭上眼,往前走了几步。
“昭云?”说着话,他抬手摸向木桶,摸索了一二才摸到了楚昭云的头,“昭云?”
见楚昭云还不应他,段景曜跪在木桶边,捧起了楚昭云的脸。
摸到她鼻息的那一刻,他才松了口气。
段景曜慢慢睁开双眼,盯着楚昭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呼吸均匀,他才确定她是睡着了而不是晕倒了。
“水已经凉了,再躺下去会生病……”段景曜自言自语。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说给谁听的。
“昭云……”
段景曜伸手扯过了巾帛,轻轻裹住了楚昭云,又动作轻柔地把她从水中抱了出来。把人抱到了床上,他又用干的巾帛又把楚昭云擦了一遍,最后给她穿上了里衣后,段景曜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吵醒她!
一通折腾下来,他面色通红。
脸热,身更热。
起初是五脏六腑快要烧起来了,末了五脏六腑是不烧了,所有的炽热都涌到了一处。
段景曜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今夜是睡不着了……
木桶里的水是凉了,可方才她泡过,他若是再用……想着想着,段景曜的脸变得比炼铁场子里的火还要红。
这一切,楚昭云都不知晓。
她沉睡了一整晚,夜里还做了个美梦,一觉醒来却想不起来是何梦了。
只记得那般感觉很是安心。
楚昭云起身,一动才发觉段景曜趴在床边。
她一动,段景曜便醒了,“昭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