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好的水泥路上,眉心立刻跳了跳。
还不等他让前面的人停下车去让那些不知道刚涂好水泥不能碾上去的外乡人停下,已经有衙役过来呵斥了。
车夫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也知道自家主人这几个月都在忙活什么,转头冲着往外看的赵树清道,“想必是长久未来京都的人,这几日京中外乡人越发多了,小人想着,应当是来看百货商场的。”
赵树清一想也是,也没了再看外面的兴趣,将帘子放了下来,专心去想着……嗯,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在赵家这辆华贵的马车走后,那辆灰扑扑的马车上的车夫正低着头接受衙役训斥,再三保证以后再不会犯后,这才被放行。
从始至终,马车上的人都没有掀开帘子看上一眼的意思。
直到车夫点头哈腰的送走了两位衙役,一路将车驱赶着到了范家,车内做妇人打扮的女人这才下了车来,上前后,丫鬟前去敲门,那妇人便站在门边等着,明明也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可偏偏看着却如同三十岁一般苍老不少。
她正是六年前被匆匆嫁出去与商人之子做妾的范家小姐,只是那时候她美貌尚在,眉宇间总是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高傲,此刻却只剩下了低眉顺眼。
这些年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因为入了军中节节高升,还被陛下赐了府邸,早就不在家中,而一直在原地踏步的范大人三年前却不知怎么的醉酒后逛花园落入了水中,那一晚人人都以为他是在外面过夜,直到第二日才发现范大人竟这样在水中泡了一|夜。
他运气好又不好,运气好就好在落水后,范大人竟找到了一块浮木,一|夜过去竟也没死,坏就坏在,虽然没死,但人在深秋的水中泡了一|夜也坏了身子,大病一场险些去了。
之后还是范远才求了宫中太医,用尽了珍贵药材,才好悬将范大人的命救了回来,可就算是太医,也不能让一个寒毒入体的人变得如初,范大人从此就瘫在了床上,意识清醒着,身体也还有感知,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范远才这个大孝子更是在床前伺候着好长时间,直到战事吃紧了,陛下催促,这才十分不舍的离开了父亲床前,将范大人交给了范夫人照顾着。
交给范夫人之前,他还十分好心的告诉了继母,范大人在外面养着外室,那外室还生下了一个比起府中幼弟只小了一岁儿子的事。
得了这个消息,范夫人更加用心的“照顾”起了丈夫。
范大人也就这么不生不死的活了三年。
范小姐上京,也是无路可走了。
她当初因为想要嫁给陛下而将身子给了现在的丈夫,当初一朝得知真相,范小姐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没少冷落丈夫,那人也算是个好性子的,也一直哄着她,原本这样也就好了,可等到她不得不跟随丈夫到了金陵,真正以妾侍入了他房中,才算是吃尽了苦头。
范小姐虽是官家之女,身上却只有范夫人塞给的一些银票,正经嫁妆也无,性子又傲的不行,原本婆婆与正房还有些畏惧她的家世,等到发现范小姐嫁过来之后京都从未有范家人来探望,也没那个性子再忍着她了。
婆婆立规矩,正房太太又冷嘲热讽,原本对她还有几分情意的丈夫有了新宠,她自己又无所出,范小姐真正是过上了地狱的六年。
一开始她还不甘心,哭着让跟着嫁过来的丫鬟送信去了范家,却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直到后来,她已经完全抛弃了曾经的自尊,作艳俗打扮,重新勾的那商人之子到自己房中来,哪成想刚刚受宠,这商人与儿子一同去押送货物竟然遭遇了山匪,两人一道死在了山中,独留下一家子的女人哭天喊地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房是有儿子的,范小姐却是无所出,她之前得宠时可没少挤兑正房夫人,这下子靠山倒了,正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身边的丫鬟跑着来找,说是家中来了许多要债的,老太太被气的病倒,现在是正房夫人当家,正要发卖了家中奴仆以及一干妾侍好还债。
被卖了之后会被送去哪个地方,范小姐根本不用想都知道。
她顿时慌了神,拿了自己平时的积蓄首饰,趁乱匆匆带着丫鬟跑了出去。
即使家中六年都不肯与她来往,也总比被卖去那种脏污的地方去好。
让范小姐放心的是,范家虽然早就不是曾经的范家,但范夫人却也还是她的亲娘,见了自己女儿短短几年居然变得如此沧桑,范夫人哭了一通我的儿啊,便好好地将女儿迎回了家门。
她起初也不是没想过联系女儿,只是范大人言是有这样一个给商人做妾的姐姐对儿子不好,哭过之后,便选择了儿子,而现在女儿如此凄惨的找上门来,即使心中再怎么疼儿子,范夫人的心也还是软了下来。
范小姐回了家,却发现这个家中早就不是她熟悉的家了。
家中仆从再不是曾经那样多,而是每个院里就几个,连她母亲身上穿的都不再是绫罗绸缎,看着普通极了。
她之前倒是知晓父亲瘫在床上不得动弹的事,但因为范远才的威名也传到了金陵,还以为范家简在帝心,回来的路上还想着靠范远才之妹的身份找个好夫家,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