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拯被陆辞三言两语打发走后, 行在路上, 神色淡然,心里却还在认真琢磨这桩巧遇。
不好在恩公不愿承他回报, 也未说出宅邸所在,好容他登门拜访;
好则好在恩公为此地知州,需在衙署办公,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苗。
日后更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有要紧公务需当面汇报的话,亦是避不开的。
……若是政绩亮眼的话,没准还能被多召来州治几次。
思及此处,包拯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而回归眼前, 先前那去香水堂的打算,自是变了。
既然方才碰上了恩公的面,足证其正值休沐。
即使前去衙署, 也注定见不着人,办不成事。
索性先回到客栈,不慌不忙地做个休整,明日再以不失礼于人的清爽面目,正式见过恩公。
包拯如此计划着, 就近择了一间客栈。
问过掌柜后,得知旅客众多,以至于仅剩一间上房,他不得不忍痛要下。
等洗浴过后,一身清爽, 他赶忙要了一壶茶,旋即将未读完的那本书从包袱里取出来,放在桌上摊开。
然而盯着看了半天,却始终半行字都看不进去,心思全飞回今日刚见过的恩公身上去了。
等心绪由激荡渐渐转为平静后,包拯不由得想起那位行踪古怪的王尚书,这一路上所表现出的那份对陆秦州再明显不过的敌意。
可想而知的是,即使百姓安居乐业,秦州愈发富强的事实摆在眼前,对方也是不愿相信的,而是要铁了心对恩公不利……
包拯陷入了沉思。
而遭他无意地扰了生辰筵席的狄青,此时与陆辞并着肩,亲亲密密地坐在靠窗的一张矮桌旁。
他面上好似一派镇定,胸腔内却已乱如擂鼓。
夜还未深,但方才因天公不作美,忽地下起了大雨,原定的外出逛集市的计划,也就不得不遗憾地打消了。
陆辞起初还不死心,拉着狄青在窗边坐了会儿,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盼着它停。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雨势不减反增,大街上奔跑着匆忙收摊回家避雨的小经济。
看来,哪怕撑着伞外出,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可惜了,”陆辞叹了口气:“明明是你生辰,却没能给你去成衣铺子里陪你挑上几身合适的衣裳,只能留在这枯坐。”
说着,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来,看向狄青。
令他意外的是,非但不见狄青面上有一丝一毫的失望,反倒嘴角那抹上扬的小小弧度,似是……窃喜?
因那抹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陆辞眨了眨眼,当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许久没得到狄青的答复,他才挑了挑眉,凑过去小声唤道:“青弟?”
耳廓被那温热的气息一烫,狄青一个激灵,彻底从那些个不受他控制的心猿意马里回神:“公祖!”
陆辞打趣道:“我还当是你年纪虽小,却难得地沉得下心,陪得住我干坐。却不料你那神魂,早不知跑到哪家小娘子身上去了,根本就不在这呢。”
他本意只是开开狄青玩笑,不料狄青脸色骤变,斩钉截铁道:“绝无此事!”
他反应这般激烈,不免让陆辞一愣。
狄青见自己急于否认,反将公祖给惊到后,顿时更着急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道:“对不住,公祖,真对不住,只是我方才的确不曾——”
陆辞先一步回过神来,却是主动道歉了:“这如何能算你的过错?我不知你不喜我说那些玩笑,才轻佻了些,日后定然不会了。”
是他疏忽了:在狄青这一岁数的少年郎,往往处于两个极端。要么初初开窍、懂得少年慕艾了;要么还单纯得很,脸皮薄得开不起那些玩笑的。
狄青自离乡追随他后,除却从前在书院念书,或是受柳朱二人教导,以及如今在兵营随其他兵士一同训练外,基本都不离他左右,自然还单纯得很。
听出陆辞确无恼意,狄青是既感到松了口气,又感到无比的愧疚。
明明是他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却得了公祖这般体谅,实在是太不应当了。
不等他再开口,陆辞已笑着发问:“只是我要没记错的话,在对吐蕃大胜那回,你不是随飞鹰营的几位将士一同去花街柳巷做庆功,好歹也涨了回见识么?怎两年过去,当时还坦坦荡荡,现在反倒如此羞涩了?”
狄青:“……那回只是坐了一坐,就回来了。”
陆辞莞尔,在狄青紧实的肩脊处拍了拍,揶揄道:“看来我家狄郎虽生得人高马大,却还不解风情得很呢!”
解风情作甚?
嗅着那点从衣袍上传来的熟悉熏香,狄青近乎屏息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只稍微往前倾上些许,就能碰上的似的……漂亮得令他头晕目眩的带笑面庞。
听了陆辞的话,他模模糊糊地想,比起解那劳什子风情,他更想解开一点眼前人的衣——
在这一能让清醒时的狄青面红耳赤的妄念继续往下蔓延时,下仆恰好敲响房门,小声道:“郎主,香汤已备好了。”
“好。”
陆辞不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