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飞在冬月十五事变当天就被锦衣卫拿下, 然后就被关进北镇抚司诏狱。
那之后,唐越泽没来求自放萧鸾飞,甚至没有去诏狱看。
萧燕飞放下手里青花瓷茶盅,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应该知道。”
唐越泽沉默一阵后, 又问:“是流放吗?”
他是皇子, 熟知大景律法, 按照《景律》,通敌之罪主谋当诛, 从犯按轻重, 处斩刑或流放。
“殿下想求情?”萧燕飞直言问道。
唐越泽摇摇头。
自皇陵回京后那天,唐越泽就领差事,跟着禁军处理京城中一些善后事宜。
他亲眼看到上十二卫从城中搜出来那些北狄探子, 看到那数以千计一桶桶火油。
唐越泽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道:“那天风势大, 要是让留吁鹰得手,只要一栋屋子烧来,怕是会烧毁一条街所有房屋。”
“届时,大半个京城都会被火焰吞没, 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被烧死……”
京城一乱,朝廷必乱,北狄人再趁此机会挥兵南下, 大景可能会亡国。
直到现在回想来,让唐越泽感觉心有余悸。
他是大景皇子, 不能明知萧鸾飞错,不明是非地求情。
只是马上就要三司会审, 他心里沉沉, 忍不住就想和人说说。
“萧二妹妹,你大姐姐做错。”唐越泽心事重重地在一把圈椅上坐下, 喃喃道,“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不明,就算他不能登上这至尊之位,他是皇子,待日后,总能封个亲王或者郡王。
他可以给荣华富贵,可以给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会有一双儿女,凑成一个“好”字。
他们会得很好,萧鸾飞什么就非要通敌呢。
什么?
一旁知秋看着满脸纠结唐越泽,心想:得亏太子爷不在,否则非得把这个二皇子丢出东宫不可,就是太子妃好脾气。
萧燕飞又喝口茶盅里清香袭人碧螺春,却是话不对题:“殿下,前朝名相赵鸿之任大理寺卿时写一本手札里头,有一个他主审舞弊案。”
“豫州林家有一对同年兄弟,都很有读书天份,兄弟俩在十八岁时考中举人,又在来年一参加春闱,结果弟弟林二公子因舞弊下狱。”
“公堂上,林老爷实在不解,次子年纪轻轻,天赋卓绝,有是时和机会,这科不中,大不三年后再考,何要舞弊?”
“林二公子却痛斥其父不公,说他大哥是嫡子,自小被送去舅家王家读书,王家是书香门第,一门三进士,林大公子受其外祖、舅父精心教导,考中秋闱解元。”
“而他呢,小时候读私塾,长大靠着自考进鹿书院,头悬梁,锥刺股,不考秋闱倒数第二名。连书院先生都劝他三年后再考,说万一考个同进士反而不美。林二公子质问林老爷说,明明都是兄弟,他天赋不比大哥差,凭什么大哥就可以在科举上一帆风顺,而他却步步艰难。”
“他指责,都是林老爷不公和偏心害他!”
“殿下,你怎么看?”
萧燕飞说故事说得有些口干,端茶盅又喝两口碧螺春,润润嗓。
“……”唐越泽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双眼在窗口那摇曳树影映衬下,显得格外沉静与孤寂,久久没有说话。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闻得外头几棵梅花树枝叶摇曳声。
萧燕飞没指望唐越泽回答,拿方他带来折子,翻来。
三司会审只是走一个形式上场,该查早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宁王谋反案牵连很广,宁王府阖府被抄,有銮仪卫和羽林卫一些将领作从犯都被拿下,都等着定罪。
在这道手折里,除详细呈明宁王等人种种罪状并罗列证据外,重点是请示明天三司会审是否只审不判,等太子回京后,再行宣判。
萧燕飞直接在手折上批示一句“该判就判”,可不想他们再这么点鸡毛蒜皮小事去烦扰顾非池。
接着,再次拿出玉玺,盖印后,就令知秋把手折交唐越泽。
“这桩差事一直都是殿下跟着,明天殿下去大理寺听审吧。”萧燕飞心里觉得唐越泽这傻孩子实在是有点养得太天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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