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明日合眼便与世长辞,也不枉此生了。”
天地壮阔,人类渺小如斯,古往今来的历史都在讲述同一个道理:再鼎盛的王朝也敌不过时间的磋磨。
是公主,还是罪臣之后,又有何分别?
是侍女,还是荣耀加深的女史,又何足挂齿?
她们已比大多数的女性幸运得多,天下熙熙,不为利往,跌宕一生,为遍了繁华与沧桑,多丰富,多满足。
……
伴随卡的一声,塔里木盆地的戏份悉数落幕。
昭夕离开监视器后,也望着这片天,这片草原,明明是值得骄傲和欢喜的时刻,胸口却仿佛有风激荡。
每走过一个故事,都像是伴随故事里的人成长过一次。
她擦擦眼眶,听见身后的魏西延轻声问:“哭了?”
“风沙太大了。”
她镇定地说,回头才发现,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戏已落幕,这群为之奋斗为之奔波数月的人,却还没有离去。他们同她一样静静地站在这里,想要铭记此刻。
生命里有多少无关紧要的琐碎,像这样的时刻却屈指可数。
大多数人都在为了生活忙碌奔波,有时诘问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也许,便是为了此刻。
不管在什么岗位上,不管在做着什么事,为了生计,还是为了梦想,寂寂无名,还是声名大噪。在竭尽全力后,才能体验到这一刻的滋味。
因为竭尽全力本身就是一种痛快又难忘的极致体验。
终于到了告别塔里木的时刻,剧组还剩下最后一幕戏,要在横店影视城完成。
解忧公主与冯嫽荣归故土,接受汉宣帝的册封,明明已是美人迟暮、白发苍苍,却还像少女时代一样,并肩走在繁华长安城里。
看花,听风,说笑,饮茶。
路边的人都赶来看,一睹两位为王朝邦交做出不朽贡献的女性。
百姓们都曾听说她们的故事,说书先生也在茶余饭后讲述着冯夫人出使各国,以一己之力化解战争与无形的传奇。
可街头却只有两位再普通不过的妇人在散步,皮肤比长安城的姑娘们粗糙暗沉,模样也比真实年纪更老迈。
有人不免失望,这就是传奇的模样?
可冯嫽与解忧却从容而行。
世间本无传奇,传奇的分明是世界本身。她们回到长安,就是为了看看这传奇。
离开塔里木,也就意味着要和诸多人告别。
除了扛大梁的熟面孔外,剧组的不少演员是在新疆艺术团招来的,群演更是如此。
临行前,也算是提前办了一场小小的杀青宴。
按理说,杀青宴一般要等到整部电影拍完后,由投资方主办,邀请所有重要的工作人员与演员一同参加。
所以这场告别塔里木的“迷你杀青宴”,不那么正式,由大方的昭导出资,在酒店一楼的餐厅里举行。
她还邀请了隔壁项目上的工友们,包括徐姑娘在内。
于航和老李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上就手拉着手,跑到塔里木的市场上去买正式服装。
虽然昭夕一言难尽地问小嘉:“市场上能买到什么正式服装?”
小嘉:“中老年服装还是买得到的。”
不那么正式也有不那么正式的好处,至少没有了投资方,不需要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会有人小心翼翼说些恭维又客套的话,也不必费心讨好、严格划分出阶级之分来。
酒店提供了丰盛的自助餐,西点师傅是小嘉提前从北京请来的,一整个团队将酒店的餐厅打造成了顶流派对。
明星们也放下架子,工作人员也不那么拘束,相处数月,就要分别,都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多多少少有了革命感情。
所以说低端局就是低端局,在于航和罗正泽的带头下,没有穿西装和晚礼服就算了,大家居然玩起击鼓传花,最后拿到花的人还要当众表演节目。
昭夕:“……”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杀青宴啊。
尤其是,在她看见地科院的两位有为青年老李和老张跳上台,表演双簧之后。
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她亦然。
因是众人参加的场合,昭夕不便与程又年那么显眼,于是她坐在导演堆里,他坐在地科院的人群之中。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一边笑,一边对上他侧眼投来的目光。
那一个目光为这数月以来的努力添了一笔,所有的喜悦喜上加喜,所有的收获锦上添花。
她端着酒杯,清清嗓子,起身说:“感谢大家三个月以来的努力,不管《乌孙夫人》票房如何,是否会大丰收,我都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盛情付出、默默陪伴——”
顿了顿,嘴角一弯。
“当然了,票房肯定会大丰收,也不看看导演这栏写的是谁的名字。”
众人哈哈大笑,起哄的起哄,欢呼的欢呼。
身旁的魏西延也举杯,西装革履,大言不惭:“没错,就是在下我。”
欢笑声更热烈了。
“也谢谢隔壁黄线里的朋友们,你们是《乌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