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秘书说出“云飞镜”三个字后, 这世上的一切好像都和周靖无关了。
清风依旧轻柔和煦地透过窗前的一帘白纱送进室内, 那张打印了照片的a4纸被风吹动, 在本夹子里不耐烦地轻拍几次, 却全然不能激起周靖的反应。
他整个人都深深陷入照片上的信息带给他的惊骇之中, 极度的震惊犹如滔天的海浪, 几乎在瞬间就把他从头到脚卷没当中。
那一刻周靖脑海里划过千百个念头,和女孩不经意的初见在他大脑里如同拉片一样, 反复闪回了不下数十遍。
当真相如此赤.裸无遮掩地被揭露在他的面前,周靖心里只剩下两个想法。
——为什么会是云飞镜?
——为什么他竟没有发现?
很多时候,人们距离真相只差一步,想要挑破时也只用撕开那一层薄薄的纱。
当华秘书用笃定口吻宣布的玉佩主人时, 周靖便如同被打通七窍一般,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只恨自己想通得太晚了。
他明明是可以觉察的——“云”不是一个那么常见的姓氏,这女孩的嘴唇和鼻子长得又活脱脱是另一个婉婉。
他本来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发觉。
父女血脉连心,他和云飞镜曾经擦肩而过。
那块玉佩摔碎的时候, 云飞镜惶急地把他和盛华校长推开,一口气往楼下跑下去时……他为什么没有意识到?
女孩子有着花瓣一样娇艳的嘴唇, 气质清纯动人的像一条未经污染的山溪。
她明明长得和婉婉那么像。周靖甚至单独盖上过照片里的眼睛, 去专注观察过云飞镜的下半张脸。
她曾和周靖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上交谈, 那么相似, 那么生动,那么聪颖……他为什么没有意识到?
周靖双腿一软, 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身后的办公椅上。
华秘书见势不妙, 连忙低声叫他:“周总……周总?……周总!”
周靖不言不语, 连眼神都是直勾勾的。
他还深陷在那段反复闪回的回忆里。他想起自己经过盛华敞开的窗户,听到女孩儿的哭声,曾鬼使神差地往下看过一眼。
云飞镜的后颈上栖着一只蝴蝶般的青色胎记,那胎记完完整整地落入周靖的视线,曾让他的心莫名地一颤。
出于周靖自己都不知道的理由,哪怕云飞镜打了周海楼的事已经解决,哪怕云飞镜现在已经被转走,那一眼也一直被周靖记到现在。
而此刻,在明晰了真相的这个时候……
在这个风和日丽、温暖而懒倦的下午,周靖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蝴蝶的一角、脖颈上的青色胎记、那卷噩梦一样多年盘踞在他梦里的录像带、令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当年的对手把云婉母女活生生推入怒涛生波的乱江,新出生的女儿被绑在她母亲的怀里,眼睛都没睁开,哭声细若蚊吟。
录像曾作为证据提交给警方,判决结束后,警方复制过一份,又把原版归还回来.
有一段时间,周靖像疯魔一样,躲在昏暗无光的家庭影院里反复地播放那段录像。
他看着婉婉和自己最后的诀别,布满血丝的瞳仁里倒映着女人惊恐的面容。
他凝视着自己无缘得见的孩子,那个孱弱幼小的女婴……她真的还太小,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甚至都不能张开。
等精神几近崩溃的创伤期过去后,周靖就把录像深深地藏在他的书房里,再也不曾打开。
但毕竟是反复观看过的东西,所以其中的内容和细节,还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由于拍摄角度问题,站在江岸旁的云婉是拍摄的最中心。她双手被反绑着,绳子深深地勒紧肉里。
也是同一根绳子,把女婴死死地捆在云婉的身上。
云婉的身躯遮住了孩子大半个身子,透过录像,周靖只能看到女婴的半张侧脸、握紧的小小拳头,还有一只青紫的脚。
新出生的孩子连一件蔽体的襁褓都没有,足见当时犯人的丧心病狂。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周靖才能看到婴儿的一小片脖子。
孩子的脖子上盘踞着一角青印,看起来好像是蝴蝶的一片翅膀。
可新生儿身上天然就带着各种各样的青紫,由于分娩时的挤压,身上会有青印相当正常。
周靖当时并未往胎记上想。
而从楼上遥遥俯视到云飞镜后颈的蝴蝶胎记时,他竟然也没能认出那一角青痕……明明只是换了个角度,明明生得一模一样!
周靖猛地站起身来,他的手仓惶地在办公桌上抓了几下,最后竟然是把那张打印的照片从夹子上撕了下来。
他扯着那张照片,脚步歪斜,不成步调地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华秘书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连声叫着:“周总,周总!”,周靖却置若罔闻。
公司写字大楼一共四十二层,最上层是个天台,周靖的办公室坐落在四十一层。他跌跌撞撞地跑进自己的专用电梯,疯狂地对着一楼的按钮一阵乱戳。
电梯里的空间是密闭的,时间也近乎是凝固的。周靖急促的喘息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