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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逆天改命(1 / 4)

他命里有剑, 给自己的名字也添了“剑”,最后银色飞尘消逝,只余断剑。

“真坑啊, 冼剑尘,你倒是潇洒了,烂摊子留给我收拾。”宋潜机喃喃, 一眨眼, 竟掉下两滴泪。

一定是漫天风沙迷人眼。

他捡起断剑。剑身上繁复的花纹被鲜血一遍遍洗刷, 越来越鲜艳,似朵朵红花徐徐绽放,娇艳欲滴。好像冼剑尘经常别在前襟的那种。

他不禁想,两百年前, 这柄剑完整无缺、光芒四射的样子该有多美?

是否强大到极点就开始走向毁灭, 美到极致就注定破碎?

他们与棋鬼书圣下棋的时候,冼剑尘在想什么?是否也在旁观自己的死亡?

宋潜机收了断剑,起身时撞到身后坚硬的东西。

冰凉凉、表面粗糙、隐约有些潮湿, 像一堵有生命的墙, 冼剑尘方才就背靠这堵墙。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擎天树的树干。

一直散发死气的不是冼剑尘, 而是擎天树。

擎天树色泽深红, 因为树身过于巨大,在浓雾中看不清全貌,更望不见支撑苍穹的树冠和茂密枝叶, 只见树干无比宽阔,像一面与天相接的铜墙铁壁。

“原来这就是大陆尽头, 这就是擎天树。”宋潜机心想。

他两辈子都向着这个地方奔行,这是他前世未能抵达的彼岸,他在无数个赶路的星夜里时常想象大陆尽头该是什么样子。

原来没有姹紫嫣红开遍、也没有百鸟啼鸣漫天祥云, 他站在树下抬头望,心中全无激动,只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好像站在巨人脚下的蝼蚁。

树冠太大,日月星辰的光芒照不到树下,因此这里永远被迷雾笼罩,阴冷至极。

宋潜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在拼命奔跑,还总要奔向一个很难到达的地方。

就算在三生石上重来一次,也要逃到舍身崖再跳下去,或者骑着银鹤飞过死海与日竞逐。

大概正因如此,他才更喜欢“土地”,或许是喜欢亲手耕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大地不分好坏的包容一切。

天空虽好,却不适合久居。住在“天外天”的时候,四面空空茫茫,俯瞰山河坐拥四海,其实手里什么都握不住。

正如此时此刻。这地方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面隔绝天地的朱墙。两个不死不休的仇人。

宋潜机脑海里掠过无数个念头,不过只花了捡起剑、转过身的时间。

向前十步,便透过白雾看见了那个人。

他一路告别,不断得到又失去,终于走到这里,站在始作俑者面前。

只要赢得最后的战斗,他就再也不用奔跑了。

冼芥在飞速恢复生机,凹陷两颊变得红润饱满,灰白长发重回青黑,枯瘦如骨架的身体已经被匀称肌肉覆盖,浑身散发出强大自信的力量感和压迫感。

宋潜机看着他,不难想象冼剑尘少年时的模样。

冼芥悠然道:“他跟你讲了一些过去的事吧。在他的故事里,他一定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哥哥,我却是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邪魔外道,对不对?”

“我不想听你的故事,也不想跟你说话,我是来杀你的。”

无影,春秋,且住,渡川,月缺,斩邪,破妄,覆水、独往,九柄剑光华灿然,环绕着宋潜机飞舞,如蓄势待发的猛兽。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当世最锋利的剑尽在他手中,他心中的杀意已到巅峰。

宋潜机挥袖,九剑齐出,如九龙出海,在大陆尽头掀起狂风。

冼芥衣袖飘飞,静静立着:“血河谷里,我与你下过一盘棋,你还记得吗?”

“那局是我赢了。”宋潜机说。

话音刚落,九柄剑被无数血色藤蔓阻隔,悬停空中。

这些藤蔓破开冻土,密密麻麻地从地下长出,海草般摇曳,隔着浓雾也令人头皮发麻。

在雪原上,宋潜机用不死泉引出擎天树根须,遍地根须干枯萎缩,垂死挣扎。

而在大陆尽头,这些根须反常地色泽艳丽、强劲饱满。它们受冼芥控制,像长鞭利剑袭向宋潜机。

宋潜机只得控剑劈斩,斩出一条通路。

道道血影飞出,温热的汁液溅在他身上,黏腻如鲜血,却散发着腥甜气息。

在遮天蔽日的藤蔓森林中,宋潜机的身影时隐时现,九柄剑像收割麦地的镰刀,所到之处割断大片藤蔓。

剑光纷飞,血影憧憧,凄厉的风声如一声声惨呼。

藤蔓交错织成王座,将冼芥徐徐托上高空。

他像高高在上的神像,透过浓雾俯瞰着宋潜机:“你可以赢尽每一局,却敌不过天命。”

宋潜机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九柄宝剑的凄厉长鸣盖过他耳畔一切声音。

原主的逝去令它们陷入狂暴,正需要一场大战出鞘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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