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莞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手抵在盒子两边,稍低了低头,垂目凝神。
直到窗外雀鸟扑棱着翅膀,掠向天际,她方才徐徐呼出一口气来。
这是师妹送她的金屋子。
年幼时候就常常念叨着等以后赚钱了,要给她和师父住金屋子睡金床,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会记得这样牢实。
宁莞稍有郁色,怔怔看了许久,好半晌才平缓下杂乱的心绪,揉了揉眉心。
转而拿起金屋子旁边放着的一个檀香小木盒,这个是没有锁的,里面放着薄薄的两张纸,一张是大晋年间的契书,一张是新朝大靖建立后更换的新契书。
因密封保存得很好,纸张也只是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印章都还是清清楚楚的,甚是明晰。
宁莞取出契书,看着上面的“苍露山”三个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师妹真是财大气粗,居然将盛州城外的苍露山买了下来,苍露山虽然只是座小山并不大,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这里头也不知费了多少关系和力气。
宁莞看着这些东西,心口像是闷了一团棉絮,静坐了两刻钟,才稍稍收敛心神将东西一一收好,推开窗,迎了些新鲜空气进来。
外面的合欢树叶纤细如羽,迎着风飒飒作响。
七叶把自己挂在合欢树枝头,正晃悠着腿儿晒太阳,看见她站在窗边,支了支头,呼呼叫了两声,又换个姿势继续趴着,惬意地闭着眼睛。
宁莞看它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心情稍好了些,便在窗边坐下,撑着头看它睡觉。
晚上吃过饭,宁莞叫芸枝进屋帮她搬一下那大金盒子。
芸枝看了看里头的东西,瞠目结舌,“真是大手笔,咱们宁家也是极富庶的,郗家也是一城豪绅,却也比不得这样阔绰。”
就那一座金屋子,本身的价值加上精巧细腻的做工,少说也得值个万两,更别说还有个苍露山。
芸枝喟叹,“宁家先辈和那位晏老太太的关系想来是极好的,小姐,咱们是不是抽空去祭拜一下。”
宁莞微抿了抿唇,回道:“晏家祖坟在盛州,暂时去不得,待过几日去佛前添炷香吧。”她们才刚刚在十四巷稳定下来,不好远走,更何况盛州那边是郗耀深的地盘,如今这样,更要须得小心谨慎。
芸枝:“也成。”
两人闲话完,抬着金盒子放进地板下的暗格里,这是改屋子的时候特意留的,为的就是放东西方便。
做完这些,两人才各自洗漱回房休息。
……
因为晏呈垣带伤的归家,晏家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内斗如火如荼,每天都能从护院嘴里听到不少八卦。
十四巷一如既往的安宁平宁,宁莞每天熬熬药看看书,虽然无聊,好歹日子也勉强能过。
这天将军府宋姨娘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趾高气昂的小周姨娘怄得两眼发昏,连请了两回大夫。
宋姨娘神采飞扬,实在出了一口恶气,更觉得来日有了依靠,有所倚盼。
绾发抚髻,忙叫珍珠备厚礼送到十四巷去。
珍珠脸上满是喜气,将带来的东西递给芸枝,与宁莞道:“如今姨娘不好出门,说是待来日得了空寻着机会,必定亲自登门致谢。”
宁莞笑着请她坐会儿,珍珠忙摆手推辞,“姨娘那里离不得人,得赶着回去。”
说着便退了出去,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将军府。
宋玉娘坐在榻上绣东西,问道:“这般快,东西可送到了?”
珍珠接过小姐妹从厨房端来的红枣燕窝,轻轻搁在小几上,回道:“送到了,奴婢去的时候,宁大夫正在熬什么药膏呢,一股子茉莉花的味道。”
宋玉娘捻起绣线,眼中浮起些许艳羡,“咱们做女子的,有份能安身立命的本事,真是比什么都强。”
珍珠却道:“依奴婢看,嫁个好人家,得个好夫君,才是过的好日子。”
宋姨娘拧起眉,摇摇头,“珍珠啊,远的如前朝女相卫檀栾,才女云空蝉,近的如圣手师翡翡,人们谁管她们的丈夫姓甚名谁,流传下来的,记得的都是她们自己的本事。”
她靠不了自己,才只能靠男人,守在一方后宅里,像浮萍与水,飘浮无依,没有根基,全仰仗着丈夫的一丝垂怜。
“像宁大夫她们这样的,才叫活得痛快安宁。”
宋姨娘叹气,“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娘家兄弟昨儿个递消息进来,说是卫国公府有意招他为婿,信里写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不大安宁,你过几日抽空找我娘问问清楚。”
卫国公府待字闺中的适龄姑娘,除了一个卫三小姐,似乎就只有庶出的四姑娘。
嫡出的也好庶出的也罢,怎么说都不应该和他们宋家扯上关系的。
国公府的姑娘,不说入皇子府,做四五品的官家正房太太也是绰绰有余的,她兄弟一介白身,也就棋艺比较出挑,国公夫人能瞧得上眼?
宋姨娘紧紧捏着绣花针,咬唇皱眉,别不是她兄弟宋文期在国公府当先生的时候招惹出什么祸事吧!
想到这个情况,宋姨娘一连着半天都提不大起精神,没等珍珠去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