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诀窍然后半坐了起来——以类昆虫的外形做出这样的动作有点儿滑稽,但它的关节在这样的姿势下总算变得舒适了一些。
“呜……”
“一号”的喉咙里发出了连他自己也感觉陌生的声音。
人类的声带很奇怪,能够发出来的声音非常局限,至少在“一号”自己听来,那些低鸣简直说得上刺耳。不过若是林希的话,从他的嘴唇中散发出来的声音却又是那样的美妙。
一想到林夕,“一号”的胸口就开始弥漫出完全陌生的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越是全新的。
也许是它模仿人类的身体布局在胸口结出的那被称之为“心脏”的东西在作怪也说不定……一些模糊的想法滑过“一号”的脑海。
也就是在完全结合了两名人类的身体和一部分大脑后,这些古怪而复杂的想法才会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一号”那作为昆虫的本能对于自己这些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不已的想法感到慌张而无措。
它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那些都是林希用脉冲枪轰出来的。
虽然说脉冲枪的杀伤力远不如离子枪,但是脉冲光束还是在它的身上留下了好几个硕大的空洞,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那些空洞已经被黑红相间的肌肉纤维和结缔组织堵了起来。新生的血肉在厚厚的粘液下方不断地生长着,而之前因为受伤涌出来的鲜血则在它的动作中扑簌簌的从血肉与血肉之间的缝隙中挤压出来。
“一号”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前肢碰了碰伤口。
新鲜的疼痛感电流一般窜入它的脑神经。那种剧痛又一次地提醒起了它,也许它这一次确实蛹化出了一具失败的身体。
【……你的温室里除了那只丑陋到让人发疯的虫子之外还有什么……】
布莱斯之前在林希的个人终端中咆哮出来的话语仿佛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些人类当着它的面这么形容它了。
所以……哪怕他努力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它的身体依然是“丑陋”的吗?
这个念头在“一号”的脑海中闪现出来的瞬间,胸口逐渐弥漫出来的沉重感又一次地让它迷惑了起来。
它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学到那个形容这种感觉的单词。
“伤心”。
“林希……林……希……”
而对于这一刻的“一号”来说,它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名字。
它是如此眷恋着那个脆弱而温暖的人类,从它第一次于虚空中得到意识那一刻就开始了。
再然后,它尝试着模仿起了林希在舱房里做的那些事情。
他看着墙角忽然闪现出来的那团光影,从眼眶中不断地挤出水来——“一号”也学着林希那么做了。
当滚烫的液体顺着它的眼眶不断地往外面涌出的时候,它简直快要被那种奇怪的感觉给吓到了。吸收了人类的身体并且强行拼接在他身体内部的复杂器官带来了格外陌生的感受。
“呜呜……”
古怪沙哑的呜咽从这只恐怖的怪物喉咙里滚落出来。
明明最开始只是在进行模仿,但奇怪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一号”发现自己竟然怎么都停不下来那种灼热液体从眼眶里滚落出来的行为。
“呜呜……呜……林……希……”
哪怕它不断重复着那个可以让他感到安心和快乐的名字也是一样。
伤口的疼痛,被不断重复地“丑陋”的字眼,以及最重要的……在这个晚上,林希盯着它时候冷酷无比的眼神还是那果断的射击……
无数纷乱的片段堆积在了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了这只年轻的“星蝶”的胸口。
它就这样抽抽搭搭地抚摸着自己疼痛不已的伤口,在惶恐和茫然中持续不断地哭泣了起来。
……
“唔?”
林希发出了一声迷惑的声音,他在布莱斯的办公桌前抬起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林希?”
布莱斯从桌上那个硕大无比的聚乙烯箱子中抬起头来,他有点紧张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只箱子里装满了这样那样的杂物,都来自于林希之前的生活舱室。船上的佣兵兼安全人员检查了那间已成废墟的房子,接着就把它封锁了起来。布莱斯之前之所以会离开医疗室,就是为了去那地方帮林希把无需调查的生活杂物收拾出来。
林希接下来分配到的舱室面积比之前的更加狭小也更加破旧(大概是因为这一次在分配舱室时没有一名地月联合大学的任务督导员在旁边的缘故),如今布莱斯和林希在忙着的事情就是收拾那些令人抓狂的生活零碎。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似乎有人在哭?”林希侧过头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声音然后说道,“那声音很小,但我觉得我听见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对外界事情如此在意的人?”布莱斯顺着林希看着的方向偏过头去,他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什么都没听见。”
在听到布莱斯这样的回答后,林希也只能皱着眉头把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