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崖“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夏戎不再言语,黎青崖有些遗憾。他方才还以为夏戎要和殷血寒一样找他谈心事,在考虑要不要收咨询费,不过现在他想倒给夏戎钱,让他把过去的故事说出来。
只是魔尊肯定不稀罕这三瓜两枣。
他们之间的好感度并不足以让夏戎将话题深入下去,或者说,有些事情是夏戎一辈子都不会提起的。
但被唤起的记忆越摁压反倒越喧嚣,他耳边又响起了逝去之人的惨叫——
他的生母是一个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这样的女子很难生出天赋高的孩子,而且在孕育魔族子嗣时极易死亡。
夏戎出生时极度虚弱,直到十七岁之前都病秧秧的,这样的体质在修炼上先天落了一步,自然也得不到魔皇的重视。
而他的母亲活了下来,在一群同样资质低下、不受宠爱的兄弟姐妹中,他是极少拥有母亲的人之一,而且他的母亲并未像其他被掳来的女子一般,痛恨自己生下的孩子。
只是那时的他不知道,母亲未死于生产对他来说是幸运,但对这个女子来说却是天大的不幸。
她终究还是死了,死的极为凄惨。
后来的后来,天殛城破了,所有魔族都被抓起来审判。
魔性嗜杀,喜掠夺,手上干净的没几个。那些曾被魔皇重用的“长兄”一个个被处以极刑,唯独他一直没有人来过问。
直到有一天,那个诛杀魔皇的“正道伟人”带来了一个双眼被布条蒙住的男人。
这个男人夏戎见过,是纯阳宗的弟子,叫沈流云。纯阳宗被魔皇所灭,唯独沈流云被抓了回来,关起来受尽折磨。
“长兄们”曾为了捉弄夏戎,带他去参观受刑的沈流云,他们让蛇虫鼠蚁啃噬光他身上的肉,又塞灵丹治好,玩笑道:“可别弄死了,父皇还期待他服软呢。”
曾经儒雅端方的正道骄子,被一群魔人关在牢笼中,极尽折磨,尊严被碾进尘埃。如今他自由了,会放过魔族吗?
聂清玄打开牢笼,指着夏戎对沈流云说:“我留了一个给你报仇。”
感应到牢笼中的气息,沈流云脸色一变,含怒质问聂清玄:“你把一个没杀过人的魔族孩子留给我是什么意思?”
说来可笑,别看夏戎现在这样,少年的他的确没有杀过人。
若说早些年他还想过为了娘亲努力向上爬,但娘亲惨死后他对魔族便只剩下恨,所以不再尊崇那些安排,任由自己被排挤到魔族最底层。
聂清玄的回应是:“你管他杀没杀过人。他是魔族,魔族就该死,不是吗?杀了他,给你的父兄报仇,给纯阳宗报仇。”
说着将一把剑塞入了沈流云手中,还考虑到沈流云看不见,体贴地帮他提起剑,对准了夏戎的心口。
沈流云握剑的手在疯狂颤抖,他的内心在经历痛苦的煎熬——是杀掉一个无辜的魔族孩子来宣泄自己的恨意;还是克制住似海深仇,放了他?
聂清玄刻意将沈流云推到了一个极端的境地,将他伤痕累累的心再度撕裂。但也只有这样里面的脓毒才能流出,沈流云才有从仇恨中解脱的可能。
最终沈流云还是无法对一个没沾过血的幼年魔族下手,丢下剑,落荒而逃。
聂清玄望着沈流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然后瞥了夏戎一眼:“走吧,你自由了。”
和殷血寒厌恶欠他的一样,夏戎也极度厌恶承聂清玄的情。但严格说来,他对聂清玄只有讨厌,远远说不上恨。甚至在杀魔皇,灭魔族的事情上还说得上一丝感激,因为聂清玄做了他最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至于黎青崖——这个聂清玄最在意的弟子。夏戎一开始并没有多深的感想。
再优秀的苗子也只是苗子而已,没长成参天大树前都不值得过于上心。殷血寒喜欢他也不算大事,只要不耽误正事夏戎便懒得理会。
直到现在,夏戎才隐约明白这个年轻人好在哪里。
黎青崖去而复返后,那个令人厌烦的恶灵不再言语,今夜他竟能安稳地入眠……
黎青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一个少年在某个类似演武场的地方练剑,但他看着身体不太好,臂力也很弱,艰难挥舞着成年人拿着也觉得重的剑,一下又一下,几千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累倒在地。
少年还想爬起来继续练功,但他太累了,努力半晌也没能成功。最终无助地趴在泥土里哭起来。
黎青崖注意到少年的相貌和殷血寒很像。看来是白天“知心哥哥”当多了,晚上才会梦到这些。
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扶起少年,安慰:“别哭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在梦里陪了那个少年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后困得和没睡一样。他郁闷地抓脑袋,做个梦而已,自己这么认真干嘛?
和殷血寒说起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果然,人的梦并不相通。
夏戎已经结束自闭,从角落出来,坐在软垫闭目养神。魔族变小的能力看来非常有效,夏戎伤好得极快,才过了一晚上,并开始恢复体型。
至于殷血寒虽没有好全,但也能自己行动了。
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