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拉着她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侍者是认识他的,主动过来问点什么,他随便要了杯长岛冰茶,将酒水菜单递给对面的少女,“你要什么?”
任渺渺:“玛格丽特,谢谢。”
同样是鸡尾酒,她喝不来长岛冰茶。
倒不是怕醉了,而是这酒的烈性与她天生不合,每回尝试,都呛得人嗓子灼痛。
此刻,他们坐的这边静得像清吧。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烟酒气味,仔细闻,还有爆米花的香甜。
头顶灯盏变换的光芒像缓慢翻开的书页,溢出的墨香落在江勉的身上。
他今天的打扮很慵懒。
里面是件暗灰色的T恤或什么别的,外面套着件宽松的条纹衬衫,他半边胳膊随性地搭在大理石桌面上,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在流动的光下明、暗、灭,周而复始。
他的眼睛却从未游移,一直看着她。
直到侍者离开,江勉低头,随意摘下了眼镜,目光恢复清明。
任渺渺回过神,随口道:“……这个眼镜,我好像见过。”
“哦,是吗?”男人惊讶了一下。
差点摊牌了那晚的后续,她张了张嘴,赶紧扭转话题,“大晚上戴茶色墨镜,江学长是怕灯光晒人,还是凹造型啊?”
江勉垂眸笑了笑,“一半一半吧。”
等了五分钟,侍者将两杯瑰丽的鸡尾酒放在他们面前,道了声“慢用”,终于徐徐退场。
已然恢复冷静的任渺渺端起酒杯,按兵不动,等候他的反应。
而江勉却没按套路出牌。
他看了眼桌面上的眼镜,又看了眼她,“你刚刚是不是想到了些别的什么?”
她忽然警惕,“什么什么?”
他扣了扣桌面,“这副眼镜?”
“哎哎,你转移个什么话题,”任渺渺眉毛一紧,赶在脸色慌张之前矢口否认,“现在酒保也走了,你还磨磨蹭蹭什么?”
语音刚落,少女又作生气状,起身几步走到他旁边,右手一摊,伸到他胸前,“赶快,检讨!”
她掩饰的技巧有些拙劣。
在他看来,只觉得她的别扭里还透着几分娇俏。
江勉不疾不徐,从宽大的衣兜里拿出个信封,戏言:“刚刚不是不急吗?
”
她伸手去夺,“给我就是了。”
一个收手,江勉让她扑了个空,还差点撞到他身上。
好在是差点。
任渺渺无比庆幸,这回自己没再跟前几次,狗血又意外地跌进男人怀里,跟毫不矜持的投怀送抱似的。
她抬眸,瞋视着这时候竟然还胆敢戏弄她的男人。
搞搞清楚,是谁在道歉?
江勉,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哦!
江勉连眉梢都在忍着笑,声音温润,“好了,不闹了。”
明天就是七夕。
今晚夜店出没了太多渴望拥抱与爱欲的动物,这世界还有多少单恋的人、失恋的人黯然落寞;当然亦有人汲汲于赶紧破了这个僵局。
起初,他以为只有自己。
但从这小姑娘一路过来的神色表情,对比他,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手伸的动作趾高气扬,“到底谁在闹啊?”
江勉讪讪,“给你就是。”
任渺渺假装望着酒吧中央绚烂的灯球。
少女的神情看似满不在意,可余光一直定位在他的手上。
男人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手指捏着牛皮纸信封,慢慢靠过来,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掌心。
任渺渺一咳,收回目光,掂量了一下,“两万字?这么轻?这么薄?”
江勉给了她一个微笑,仿佛说着能写的都写了。无论她看完作何反应,能不能原谅他那天的失误与过错,他都听从发落。
“拆吧。”他将后背放回沙发,吞了一口橘黄的鸡尾酒。
任渺渺看了他一眼。
嘁,不就是没写到规定字数吗?至于吗?喝个酒还喝出了“英勇就义”的壮丽感。
内心一番嘘声嘲弄之后,她轻轻撕开了信封。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
里面、竟然、真的就只一张纸。
还是张红条纹信纸,还没展开她就看见了超大的海大校徽logo印在中央。
任渺渺剜了他一眼。
呵,知道他会敷衍,没想到敷衍得这么彻底!
江勉垂眸,倒不是心虚,也不是洋洋得意的自信。就是平平淡淡,抑或带着些许期待与紧张的表情。
她犯着嘀咕,徐徐展开信封。
就着明明灭灭、呼呼闪闪的灯火,字节恍然如星河。
「尘埃归拢,星云消散
信
或与否,那个粒子旅行了140亿年
暮暮朝朝,周而复始
流浪、湮灭、停泊,有无数次
甚至引力无穷的吞噬
直到蓝星让停泊有了留恋
四合八荒,时间停滞
造物主给予的重力梯度
何如的恰如其分
任小姐,我想向你投降,且甘愿受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