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的科研室迎来了以为意想不到的客人。
所有的工作人员看见姜斐时, 均是满眼的诧异,只是碍于顾曦只让人监视她的行动,并未控制她的自由, 并没有人阻拦。
姜斐也并没有胡乱走动,反而只是在科研室外, 隔着一层玻璃看着正在忙碌的众人。
里面的人正在用一具新尸做着实验,毕竟, 比起具有不确定性的活人, 尸体更“乖”,且人死后,某些器官组织和细胞在短时间内仍会保持着某些活动功能和反应能力,对于实验的研究, 更有作用。
姜斐笑了笑, 无视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只神情如常。
她很安静,甚至半点动静都没有,到了夜幕降临时, 便沉默着离开了。
顾曦听手底下的人汇报姜斐的“异常”时, 也只皱了皱眉,再没多说其他。
接下去的几天,姜斐倒再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她依旧会每天来找他,帮他将镇定剂注射到脊柱中,而后便轻柔地揉着那一块骨头,直到药剂逐渐被吸收,痛意消失。
她也会在他每天归来时,冲到门口迎接他的归来, 眼睛始终笑眯眯的。
姜斐成了唯一一个被他允许能够自由出入他房间的人。
顾曦很清楚,姜斐说的是对的,死一次和死一万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姜斐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再知道其他无伤大雅的也没有什么。
一直以来,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隐藏着自己的躯体,如今能光明正大的在一个人面前显露,也是无聊生命中最为新奇的一件事。
只是,监视姜斐的力度更大了而已。
姜斐对顾曦的心理活动不甚关心,只是察觉到时间到了,便再次去了一趟科研室,与上一次的沉默不同,当夜色来临,工作人员从科研室走出时,她叫住了其中一位资深的专家。
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道,只是前后不过十分钟,姜斐便离开了。
深夜。
姜斐正懒懒靠在沙发上赏着窗外用全息影像打造出来的夜景,她对风景的真假没有什么意见,好看就行。
也是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阵钢琴声。
姜斐沉默片刻,弯唇笑了笑,赤脚走出房间,一步步朝走廊最深处的房门走去。
那里是一间闲置的房间。
此时,房门正虚掩着,钢琴声也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姜斐轻声走到房门外,透过门缝,一眼便看见房中的景象。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只在最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架漆黑的钢琴,窗外并不是人工打造的美景,反而是大都市阴沉的天。
而顾曦正坐在钢琴前,只穿着一袭白色松垮的睡衣,透过窗外微弱的光亮,与身后的漆黑对比鲜明。
孤零零的,仿佛天地间一片漆黑,只他一人。
他的侧脸像极了精雕细琢的古希腊神明,性感的喉结随着呼吸微微一动,浅色的长发也被拢在后方,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优美的琴声在指尖徐徐流淌而出。
然而,他的手臂中间,却是冷色调的金属骨骼。
优雅又残酷。
良久,姜斐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琴音有片刻的停顿,却很快又恢复如常。
“是我。”姜斐低声道。
顾曦仍安静地弹着钢琴,没有说话。
不过是刚刚注射完药剂,此时的意识游移且虚无,借琴声度过这个阶段而已,被她发现也没什么可诧异的。
姜斐抿了抿唇,忙解释道:“门没有关,我听见琴声所以……”
“我知道。”顾曦打断了她,琴音流淌间伴随着与琴声截然不同的冷凝嗓音:“左右我的秘密,姜小姐已经知道了。”
毕竟,这一层楼,只有她能进来。
姜斐攥了攥拳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侧影。
不得不说,单论躯干,顾曦是一个尤物。
冷峻、完美、如琢如磨。
一双曾经和野兽角斗、沾过鲜血与淤泥的手,如今却在钢琴上起舞。
还有……松垮的睡衣随着手臂动作时,肩头若隐若现的金属骨骼。
姜斐挑了挑眉,而后缓缓上前,指尖轻轻触摸到他的骨肉与金属连接处。
顾曦的手一顿,继而琴音变了调,虽然很快便调整过来,可他的身躯却一瞬间紧绷起来。
姜斐注意到他的变化,手越发轻柔地沿着他的金属骨骼处徐徐往下,最终落在他的肩头。
顾曦的身躯早已紧绷的不成样子,睡衣也越发松垮,可是琴音却再没有一丁点儿的走音。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后背游移,带着心疼,和一缕……不易被人察觉的诱色。
也许她不是在诱惑,可他却很清楚,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可是,注射了镇定剂的躯体,却不会因她的动作而产生任何该有的情绪。
只是在姜斐的手停留在他心脏上方时,琴音戛然而止,满房间一片死寂。
姜斐放缓了呼吸,声音低了下去:“你在想什么人吗?”
顾曦没有回应她,琴声却越发的快。
姜斐垂眸:“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