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裴观月左手拿书卷,右手在宣纸上写画。
有风入窗,吹得宣纸边角飞卷起来。
他放下书卷, 用镇纸将整理好的宣纸压好。
门传来吱呀的一声,提笔的手复又放下,“夫人,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来人提着的小篮, 问道:“还带了茶点?”
男子容貌清隽, 微微一笑时,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将装有茶点的提篮放下, 一碟碟的摆出,方幼青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夫君清早窗台送花, 我这个做妻子的, 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花?什么花?”裴观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正在摆着碟子的少女笑容清浅, 浑然不觉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嗔道:“就是你早晨放到我窗台的花呀, 敢送不敢认, 怎么,你是害羞了嘛。”
“你很喜欢吗?”裴观月问,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终于将东西摆好,方幼青抬首望向他莞尔一笑, “这么好看的花, 我当然喜欢。说起来,你从哪里寻到的那支花,我从未见过呢。”
在她抬起头的前一刻, 裴观月面上的表情已然恢复如初。面带浅笑,他道:“路过花市,见这支花好看,便想着买回来带给你。”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每天下朝,都从花市给你带一支。”他补充道。
点了点头,方幼青拉着他坐下,用筷子夹了一块桃花酥,送到嘴边,眉眼弯弯道:“夫君,张嘴,啊——”
裴观月闻言照做,带着淡淡桃花香味的茶点进入口中,酥香可口。
现在是秋末,已近冬日,并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不知道店家是怎么做的,这桃花酥的花香味,竟是如此馥郁。
吃完嘴中茶点,也夹起一块送到对方嘴边,“夫人也吃。”
方幼青颦眉,微微摇头道:“我不吃了,最近在家养的都胖了。”
天气转冷,她的身子也懒了,成日在家中就是吃茶看话本,累了就睡觉。今日梳妆之时,看镜中的脸颊,都丰润了不少。
见她这幅小女儿娇态,裴观月也忍不住莞尔,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比想象的手感要好很多,细嫩软滑。轻轻一捏,就出了红痕,忍不住又揉了揉,希望这罪证一样的红痕赶紧消退。
感觉自己的脸在对方手中变成了面团,方幼青愣住了,待到反应过来之后,捉住作乱的手,埋怨道:“好呀,我给你送东西吃,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原主记忆中不苟言笑,内敛沉稳的裴观月怎么好像变了个样子。
看见少女佯装嗔怒的模样,裴观月连连道歉:“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见好就收,本来也没有这个计较的心思,狡黠一笑,道:“知道错就好,多吃点我就原谅你。”
“好好好。”应声之后,裴观月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而方幼青则是手支着脸,看着他一点点的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心中颇有成就感。
原来投食还挺有意思的,干脆有空就带着茶点来刷刷好感,一举两得。
感受到注视着他的目光,夹着茶点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恢复如常。
在他幼时的记忆中,每当父亲辛苦劳作回来时,母亲总会端上热腾腾的饭菜,也这样支着手,看着父亲吃着。
家境贫寒,为了多赚点钱养家,基本上父亲很少跟他们同桌同时吃饭,等到回来时,都已几近天黑。
母亲温柔地看着父亲进食的样子,成了他幼时记忆中最生动的画面。
而如今,跨越时间和地方,这一幕,仿佛又重现了。
只不过,主角变成了他和他的妻子。
忆起之前跟褚玲珑在鸿雁楼遇到的甄老爷,方幼青坐直了身子,忽的问道:“夫君,朝中可有姓甄的官员?”
自上次眼熟之后,她就在想:这甄老爷,要么是原主曾经见过,要么是她曾经见过。
而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鲜少出门,唯一能接触很多陌生人的场合,也就是宫中举办的宴会了。能去宫宴之人,只有官员及其直系亲属。
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问这种事,但裴观月还是很耐心的把所知道的都一一罗列出来:“朝中姓甄的官员还挺多的,殿中丞甄庆,主管盐政的甄道恩,还有……”
裴观月还在说着,但是在听到第二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跟褚玲珑招呼的,就是这位主管盐政的甄道恩,甄大人。
宜国盐资源富足,而临近之国,比如昭国,盐资源严重缺乏,每年要从宜国花高价购入大量食盐。
褚玲珑此次前来,或许就是跟食盐采买有关。
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怪不得昭国皇帝要派自己女儿前来,交给一般人,他是绝对放心不下的。
“主管盐政的甄道恩,是邵国舅的妹夫之一。”裴观月顺口提了一句,至于另一个妹夫,就是已逝的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