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礼没想到二十年前的平江市会落后成这样。
这对于一个生在帝都长在帝都的大少爷来说,简直犹如下乡参加变形记。
两人又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到了西平路23号。
这里简直是平江市的世外桃源,比中心公园还要大的私家花园,车开进去都需要导航才不会迷路。
正中间的石雕喷泉,亲眼看见才能感受到那种对视觉冲击的震撼。
旁边的园林好几个园丁在给植物除草除虫。江会会光是看着,下巴都快惊掉了。
周宴礼笑着提醒她:“口水擦一擦。”
她在嘴边摸了摸,哪来的口水,又捉弄她。
她看了他一眼,像是无声的责怪。可是这样的眼神放在她身上毫无威慑力。周宴礼走到她前面去,顺手在她脑袋上薅了一把。
他将铁门推开,让她先进。
江会会一路走一路看,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对比她,周宴礼显得稀松平常,肩上挂着那个明显和他气质不符的粉色书包,手里还拎着几个女士服装的包装袋。
他个子高,肩宽腿长的,走在她前面,吊儿郎当中还带着点桀骜不驯。
受正午阳光的影响,头上那顶黑色鸭舌帽遮了半张脸。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还有凌厉的下颚线。
江会会他们今天只需要给左边那些花草浇水就行,听着好像很轻松,可占地面积太大,就算是两个人一起,最少也需要半天时间。
在开始之前,她借用了一下洗手间,突然肚子疼。
周宴礼站在外面等她,等的无聊,干脆四处闲逛起来。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几乎没怎么变。
因为姥爷病重的缘故,所以他爸暂时将他从帝都接过来,想让他送姥爷最后一程。
他爸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看着六亲不认,对待他妈妈的家里人还是很好的。
小姨初中刚毕业,他就将她接去帝都,因为那边有着更好的教学资源。
甚至还安排她留学,后续的入职单位也给她安排好了。
包括姥爷,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专门请了护工看护,家里一整套的医疗体系,只服务他一个人。
可在周宴礼心目中,他爸一直都是个杀伐果断,不留情面的人。
强大的能力和手段下,是无需多余心软的,那些都是累赘。
显然他爸并不需要这些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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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揣兜,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最后停在人工湖边。
抬头往上看去。
二楼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后,是没有拉上的窗帘。
房间内有绿植,还有生态鱼缸。
周宴礼知道,这是书房。
他经常在这里打游戏。
而此时的书房内,满脸怒气的中年男子将手里那堆纸狠狠砸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脸上。
后者不为所动,眼神淡漠。
男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少年唇角冷笑,慢条斯理地将那些纸撕碎,转身离开。
男人指着他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哪怕隔着窗户玻璃,周宴礼也依稀听到了一些:“你的命都是老子给的,你不听我的你听谁的?”
周宴礼迟缓地眨了下眼。
印象中的爷爷儒雅风趣,对他宠爱有加。从未有过这么凶狠的一面。
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当年他从家里出来,什么都没要,唯独只带了刚满一岁的周宴礼。
直到此刻,周宴礼亲眼见到这一幕。
原来他父亲,那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男人,也并非万事顺遂。
周宴礼去了后面的池塘,果然看到在那里喂鱼的周晋为。
他突然想到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对,知子莫若父。
他站在那,抽着烟,目光冷冽地看着聚在河岸边争食鱼饵的锦鲤。
像是主宰它们性命的上帝,居高临下的眼里流露出的只有漠然,没有半分对生命的怜悯。
周宴礼走过去,朝他抬了抬手:“给我一根。”
对方垂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三秒,挪开。
周宴礼不爽:“不会这么抠吧,一根烟而已。”
“谁教会你抽的烟?”他掸了掸烟灰,沉声问他。
面前这人还年轻,是十七岁,不是三十九岁。
虽然气场傲人,却远不如二十年后一个眼神就令他说不出话的巨大威慑和压迫感。
而且按照时间线来算,这会儿他爸妈还没生他,所以他算不上他的儿子。
“十五岁的时候,自己学的。”他吊儿郎当回答他,毫无顾忌,甚至还有点臭屁的自豪。
周晋为脸色阴沉。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他抽烟,就无端烦躁。
周宴礼冷笑:“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那烟就在桌上放着,他看见了,自己过去拿了一根。
二十年后他没胆子和他爸对着来,但现在不同,现在他们是同龄人。
只是那烟刚点燃,江会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怎么来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周宴礼脸色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