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荡起层层涟漪,荷叶随风晃动,将人影遮住,天地间只余茫茫一片寂静。
崔道之脸色大变,下一瞬,人已经跟着跳了进去。
他拨开重重荷叶,背上的伤因为见水而微微刺痛,见水面无人,呼吸不由加重。
秀秀沁在水中,满眼焦急地寻找镯子,可这池塘里的水远比想象中深,再加上水面遍布荷叶,把日光牢牢挡在外头,导致她根本看不清。
她想着方才崔道之扔镯子的大致方位,开始拼命往那里游动,身体正要往下沉,腰间却猝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回头一瞧,便见崔道之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秀秀推拒着他,却很快没了力气,崔道之脸色一变,用手臂将她牢牢圈起来,飞快拖出水面。
秀秀浑身湿透,被水呛得不住轻咳。
听她出声,崔道之紧绷已久的脊背方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没事……
方才找不见她,他一颗心像是悬在空中,久久落不下来。
若是往前几年,有人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为了一女子,还是仇人之女的安危提心吊胆,他定然嗤之以鼻,觉得那人八成是个疯子,而如今……
他垂头看向秀秀,将她抱紧了些,环着她往岸上去。
秀秀回过神来,见自己还未找到镯子,扭头去瞧池塘深处,挣扎道:“放开我!”
声音里满是急切。
崔道之这才想起她是为什么而跳的池塘。
她对他的东西不屑一顾,却对别人的那么上心,仿若那镯子丢了,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他的心慢慢凉下来,不由手臂力道加重,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冷着脸把她往岸边拖:
“为了个镯子,这样不要命,陈秀秀,你如今长本事了,可真会捅人心窝子。”
听见这话,秀秀只觉得他无可救药,侧头抱着他的手臂便狠狠咬上去。
她用了大力气,丝毫不留情面,很快,嘴里便觉察道一股血腥味。
崔道之不由闷哼一声,想到她为了别人的一件小东西便这样对待自己,脸色不由得一沉。
但他到底镇静下来,并未发火,只抱着她往岸上去。
虽是夏日里,但池塘里的水仍旧有些发凉,在里边泡久了对身子不好,她是女子,更是久待不得。
等到了岸边,他手臂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下颚紧绷,对秀秀道:
“你是不是忘了,闻正青是你的杀父仇人,对杀父仇人念念不忘,你可真是好出息。”
话音刚落,他自己便先愣了愣。
杀父仇人……
他们之间,同样隔着他父兄的命,可他却不能对她撂开手,跟她相比,他又强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他心情不由变得烦躁。
秀秀松开崔道之的手臂,满眼奇怪地看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人满嘴胡说八道,无药可救,使劲去掰他放在自己腰间大的手,道:
“你发什么疯,那是爹爹给我的东西,放开我!”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叫崔道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他问。
秀秀继续推拒着他,“放开!”
“不是这句。”他把秀秀从怀中转过身来,抵在岸边石桥上,冰凉的桥身激得秀秀浑身一颤。
“那镯子是……”
长久的挣扎已经消耗掉秀秀几乎所有力气,她闭了闭眼,哑声开口:
“大将军,算我求你,放开我,爹爹留给我的东西里就只剩这一件,你让我把它找回来……”
在这世上,她能支撑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若是那镯子找不到……
她无力地垂下眼帘,看向身边那一朵荷花,眼神放空。
崔道之愣在那里,长久说不出话来。
那镯子是她的养父给她的,不是闻正青。
意识到这一点,崔道之手劲慢慢放缓,半晌之后,他竟微微笑起来,抱起秀秀上岸,将她抱进临近池塘的一间屋子,嘱咐人烧水。
秀秀下榻,要继续到池塘里找,却被崔道之按住坐下。
他拉了床帐,将她身上的湿衣裳剥下,期间,被秀秀情急之下踹了几脚。
伺候的丫头在门外察觉到动静,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位姑娘她她她是在打大将军……吧……
而以手段狠辣令戎狄和齐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非但没生气,还好似好声好气地在哄她?
丫头觉得自己定然是在做梦,要不就是幻听幻视了……
秀秀被崔道之拿被子裹着压在榻上,以为他丧心病狂,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事,不由得有些厌恶地别过脸去。
崔道之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末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
“叫她们打发你梳洗,冻着了还得人照顾你。”
未等秀秀有所反应,他便掀开帐子,起身出去。
两个时辰后,等秀秀被丫头们收拾妥当,头发晾干之后,崔道之方才浑身湿透,抬脚出现在她面前。
有水滴不断从他衣服上落在地上,形成一方小水洼。
秀秀正想叫他放自己出去,却见他强行拉过她的手,将那只银镯子放进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