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义不是住宿的,加训夜跑完就朝着姜宜挥了挥手,背着单肩包走向校门口。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在回宿舍的路上,陆黎似乎是不在意随口一问,单手插兜,看上去极为随意。
姜宜跟他并肩走着,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没说什么。”
其实有说的。
但是那些话他有点不好意思说给陆黎听。
因为宋子义说他觉得Arno的出现对幼儿园的姜宜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因为没有Arno,可能那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像个小药罐子的姜宜并不是不乐意跟大家玩。
虽然Arno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缺点,但是至少这点还是算得好是一件很好的优点。
姜宜觉得他要是跟陆黎说了,陆黎尾巴肯定会翘上天,更加无法无天。
说不定还会坏心眼地半哄半骗让他说更多这样的好话。
陆黎冷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卷毛真他妈烦。
除了小卷毛的姜宜。
在回去宿舍的路上,姜宜听到身旁人对他说:“姜宜。”
“搬来宿舍的时候,姜叔找我说了很多话。”
姜宜嗯了一声,然后一边走一边扭头带着点好奇眼睛亮亮道:“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姜父是个不太善于言表的家长。
纵使是知道陆家的小少爷跟自己儿子玩得很好,在是非大事上也没有给姜宜灌输半点不好的念头。
比如让姜宜多在陆黎面前多提提工资或者职称的事情。
陆黎望着他,嗓音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有点低沉,模仿着大人的语气沉稳道:“他说他希望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他觉得姜宜已经很优秀了。”
姜宜微微一怔,然后笑了起来。
陆黎啧了一声,然后轻弹了弹面前人的额头嘀咕道:“我装得不像?”
姜宜清了清嗓子,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像。”
“很像。”
演了个蹩脚戏份的陆黎耳根难得有点红,押着他回宿舍,然后把他塞进浴室里,让他早点洗澡完睡觉。
———
程晁发现姜宜最近的状态不仅回来了,甚至还比以前更好了。
他问姜宜是不是散心起了作用,姜宜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毕竟总不能说是因为得知了自己不是变态所以心态逐渐稳了下来。
不仅是稳了下来,甚至姜宜感觉对于竞赛的得失也放松了很多。
好像长久以来在竞赛中紧绷的精神都随着陆黎那晚蹩脚的戏份中消散了不少。
于是周末放假的时候,姜宜和陆黎两人一起回了陆宅,没有像以前一样住在宿舍。
大概是因为在陆宅,陆黎要比在宿舍放松很多,行为也随意了很多。
于是姜宜在四楼的健身房找到陆黎时,看到了跑步机上只套着运动裤的陆黎。
他背对着他,隆起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肩宽平直,腰窄腿长,小麦色的肌肤上铺了一层汗水
但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背后有着大片大片的淤青,一看就是那天在拳馆打出来的。
但是姜宜一直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陆黎藏得很好,好到让姜宜以为真的就只是嘴唇和颧骨上有伤而已。
陆黎挨骂了一顿。
他跟小时候一样,一本正经地哄着姜宜,跟姜宜保证下次不会了,然后又诚挚地告诉姜宜跌打扭伤的药在卧室。
姜宜下楼去卧室拿药。
陆黎的卧室还是跟以前一样,偌大的卧室黑白灰三个色调,地上铺着厚厚的柔软地毯,敞开的窗浮动着浅灰色窗帘,落地窗灿烂的阳光挥洒进来。
姜宜目光掠过卧室,停在了一个纯白实木的储物柜上,储物柜一层不染,门把手紧密地闭合在一起。
他琢磨了一会,觉得陆黎让他拿的跌打扭伤的药应该就是藏在储物柜里。
毕竟小时候的陆黎也打架,打架后蹑手蹑脚,连涂药都不敢在他面前涂,经常偷偷把跌打扭伤的药藏在柜子里。
姜宜走到储物柜前,像往常一样推开柜门,等抬头望向柜子里面时,却楞在原地。
储物柜里一盏小小的玻璃罩静静伫立,玻璃箱里放着一架泛黄陈旧的纸飞机。
它看上去已经很久很久了。
当初折纸飞机的小孩似乎还不太熟练,折得歪七八扭,但却被人珍而珍之地收藏起来。
那时候Arno七岁。
玻璃罩旁还有很多零碎的东西,几乎全是小时候姜宜的东西。
有他小时候万圣节用过的南瓜小鬼头套,有他送给陆黎的烫伤药膏。烫伤药膏只用了一点,几只用过的铅笔盒和小兔子橡皮擦。
南瓜小鬼头套旁还放着一个敞开的木盒匣子,几张纸和一沓贺卡整整齐齐地放在匣子里。
第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姜宜两个中文大字,那是小时候的Arno学会写的第一个中文名字。
那时候的Arno八岁。
姜宜不知怎么地,就弯起了唇,他伸出手,拿起一沓厚厚的贺卡,低头看着他们小时候写的新年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