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夜幕下,红头将军庙大门紧闭,只有神像台前点着烛光。
神像的红盖头已经被掀掉,微弱的烛光也无法照亮那诡异的黑脸真容。
庙祝老人脸上画着黑脸谱,自天灵盖浇灌下一碗阴凉的蛇血。双手不停拍打着神案,一边闭着眼睛摇头,一边念念有词。
这一幕,看似老人摇头,实则老头摇人。
等夜稍微深一些,老城区的人们早早入睡。
漆黑寂静的街道尽头走来两道人影。
黑色的道袍在风中飘舞,范盛满神色肃穆,踏着沉稳的步伐朝红头将军庙走来。
王莽则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是七星灯和一张写好表文的黄表。
两人在门口停下,范盛满对王莽说道:“把七星灯点好,你只管照顾好别让他熄灭,我叫你烧黄表你就烧,其他事不用管。”
王莽脸色惨白,显得有些担忧,“咱们不会有事吧?”
两次被附身,此时王莽的身体变得很是虚弱,不过他不想错过,也担心范盛满出事,还是跟了过来。
范盛满安慰道:“放心,按我吩咐来,不会有事。”
王莽依旧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用打火机点好七星灯,目送着范盛满走向红头将军庙。
嘎吱~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范盛满打开了红头将军庙那老旧的木门,随后将门关了回去。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范盛满目光最终落在红头将军的神像上。
因为烛光微弱,范盛满看不清它的真容,但可以感觉到它也在注视着范盛满。
神像前,老庙祝低着头,背对着范盛满,说道:“唉,你这道士年纪轻轻,何必来趟这浑水呢?”
范盛满看向他,说道:“你声音低沉有力,这不是将死的模样,看来是买了不少阳寿。”
“你这肮脏的手段,我辈正道岂能不管?”
老庙祝回道:“买命卖命,这是交易,我何错之有?”
范盛满冷笑一声,嘲讽道:“且不说此事有违天道,你又是强买强卖。”
“单说这两百块钱,买人两年半阳寿,还直接把人给买死了,你还没错?”
老庙祝闻言身躯微颤抖,低声呢喃道:“我只买了两个月而已。”
说完这话,范盛满和老庙祝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红头将军像。
黑暗中看不清它真容,却能依稀听见那无情的嘲笑声。
“我七岁住在这里,供奉了你六十五年,原以为也算是有感情了,终究是.....”
老庙祝说话的声音黯然,到后面已经不想说下去了。
这邪神,真黑啊.....
范盛满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庙祝沉默了一下,忽然快速朝后飞去,接着转身杀向范盛满。
偷袭!一个右鞭腿,然后又来一个左正蹬。
幸好范盛满没有大意,侧身躲闪开老头的攻击,同时惊讶于他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月光下,老庙祝缓缓转过头来,范盛满这才看到他脸上画的脸谱,还有他那一头的血污。
这老头扶乩上身了!
所谓扶乩,就是请鬼神上身。多属外道或没有得道的低级鬼神附体,这些低级鬼神为求香火、血食(猪牛鸡鸭鱼肉乃至生人)的祭祀,故而伪托为某某神灵。例如自称“真武大帝”或者自称“关圣帝君”,一些女性自称“观音佛祖”或者“天上圣母”甚至是“女佛”,更有甚者自称“王母”、“金母”或“玉皇大帝”附体,来为人“办事”。
这是民间法教的一种术法,被道教正派斥为邪门歪道。
老庙祝怪叫一声,转身窜进偏厅,等再跳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大刀。
比拳脚,范盛满可不怕他。双手一抖道袍,从道袍左右袖子里各自飞出拷鬼棒和天蓬尺。
范盛满再把袖子甩了两圈缠绕在手臂上,双手持尺和棒迎上老庙祝。
范盛满道武天赋高,在龙虎山修炼四年,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和他比功夫。
若不是忌惮对方的大刀会伤了自己的法器,范盛满可以打得更加厉害。
老头在得到红头将军力量加持之后,武力几乎可以和范盛满一战。
只可惜他老了,他已经重病缠身,死气沉沉。
作为一个乩童,他的肉身已经不适合请神上身,能得到的力量有限,能持续的时间更是短暂。
很快,范盛满抓住机会一脚踹在他的腹部。趁他还没招架之时,范盛满甩手将道袍的袖子张开盖在他头上,接着用天蓬尺重重地敲在他的天灵盖上。
只听一声怪叫传来,老头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活力,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瘫倒在地上。
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范盛满脱下道袍丢在一边,免得袖子上沾染的蛇血污秽了法器。
蛇血至阴,一般法器会被污秽,到时候会很麻烦。
解决掉老庙祝,接下来就是正主登场的时候了。
一阵风吹过,神案前的两支蜡烛也熄灭了。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光,整个将军庙仿佛隐匿于黑暗之中。
此时的庙里安静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