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王悦家里。
清河摇头,“我没有生病。”
羊献容低声问:“是不是癸水提前来了?”这时候的确不方便。
提醒了过几天又要经历的不适,清河愁死了,“比这个还烦。”
羊献容问,“出什么事了?”
清河不能告诉母亲中领军郗鉴校尉的刺杀往事,只得说道:“王敦三天后要带纪丘子夫人和王悦去建业。”
果然,羊献容一惊,“不行,今年不行。”你和王悦的婚事还没定呢。
清河叹道:“王敦和纪丘子王导的做法并没有错,他们是为了保护家人。我们没有阻止他们的理由。何况,我们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羊献容拉住清河的手,“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如此奇怪?你不想曹夫人?不想王悦吗?”
清河很困惑,“我当然会想他们——现在他们还没启程,我就已经想他们了,可是,这个世界又不
是围着我一个人转的,我需要他们,他们就必须留下?他们也有家人。”
清河洗洗睡了,羊献容独自伤神,心想:清河,其实他们才是你的家人啊!
可是,偷龙转凤,错位人生,一切都变了。
清河装睡,等母后走了,她睁开眼睛,反复琢磨着王悦的问题,越发觉得无解,是个死循环。
这样看来,最最接近正确的答案,却是那句看似最冷酷的话:各人自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
在床上翻滚到半夜,还是无法入睡,最后一天过年了,上元节本就是不眠之夜,彻夜狂欢,没有宵禁,清河在皇宫里都能听到宫外洛阳城二百二十个里坊传来断断续续的烟花爆竹之声。
她干脆起床,披着大钟在未央宫游荡,也是巧了,正好遇到带兵巡逻的中领军校尉郗鉴。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郗鉴见到公主,立刻让出道路行礼,“天寒地冻的,路面多有结冰,公主要小心。”
清河寒暄道:“今晚郗校尉当值啊。”
郗鉴说道:“原本今晚是其他人,只是他们要回家过节,和家人团聚,我反正一个人,就和他们换了班。”
郗鉴本就是孤儿,叔父一家被司马冏所杀后,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别人过节团圆,他过节还是一个人,更显凄凉,干脆给人替班,用工作打发寂寞。
清河心生愧疚,自掏腰包要厨房给今晚皇宫值夜的所有人添了一份热腾腾的羊肉汤水引饼(面条),雪白的水引饼上头堆着一块块切好的羊肉,多得堆成了小山。
清河最后是搂着从王悦浴桶里顺(偷)来的搓澡巾入睡的。
次日,长沙王找她商量释放金墉城司马冏三个儿子的事情,清河说道:“一切都交给十二皇叔做主便是。”
长沙王刚刚上台,正是建立威信的时候,皇室要表示对长沙王的绝对信任。长沙王说一,清河不会说二。
长沙王道:“这那成呢,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涉及重要大事,还是需要皇室点头同意,我不敢自专。”
清河心道,父亲精神不好,哪怕当个吉祥物点头摇头也越发困难,母后又要避讳叔嫂之别,还要避免让人觉得后宫干政,她这个公主少不得要帮助父皇履行一下皇室的职责,当长沙王的应声虫,免得累坏了父皇。
清河就这样白天去白痴皇帝的紫光殿,从大司马府里出来的各种公文,学着父亲的字迹,写“知道了”三个字。
明明只是走形式而已,但这形式不走又不行。
从早到晚,时间过得飞快,清河手都酸了,才勉强看完,门下省的嵇侍中又报来一堆放在案几上。
“还有啊!”清河绝望了。
嵇侍中说道:“公主累了,明日再看一样的。”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清河强打精神,叹道:“这种事情毫无意义,却不得不做,做起来还那么累,为什么还要做?”
若说毫无意义,没有谁比嵇侍中更有发言权——几十年如一日的教育一个智力只有七岁的白痴皇帝,从太子时期就开始教,孜孜不倦,从不厌烦,甚至还教过白痴皇帝的淘气女儿清河。
反正清河从未见过嵇侍中有动怒或者不耐烦的时候。
听到清河的抱怨,嵇侍中笑道:“世上大部分官员的差事就是如此,没什么意义,又不得不做。得自己慢慢找出点意义来,自得其乐。”
听说都这样,清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继续看。
嵇侍中道:“公主很懂得随遇而安。”
清河道:“有其师必有其徒。”
意思是说,她是学嵇侍中的随遇而安,与现实和解。
且说清河为父皇分担责任,永康里,曹淑和王悦母子两个商量了一天,觉得还是先逃出去,躲一躲,等待有转机时再现身,反正不能和王敦硬杠。
黎明时分,城门和里坊的大门开了,正是最冷的时候。
王悦和曹淑给王敦留了一封书信,偷偷从后门溜走。
刚走到里坊的南门,就听后面有马蹄声,王敦骑着快马赶过来了。
“早啊。”王敦冷着脸,“一大清早堂嫂和大侄子要去何处?”
王悦镇定自若,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