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萝卜头放出去,他就后悔了。
不应当写这一句的,显得他插手皇帝的私事,还显得他矫情。拿绝交做威胁,简直是七八岁的孩童才会做的事情。
他当时就想把萝卜头追回来,但是荣宁公主又来了,他没有办法,只好任由萝卜头飞去永安。
现在傅询回信来了,他只希望傅询假装没看见。
给彼此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省得日后相处,傅询总拿这件事情笑话他。
他拿着小竹筒,走到挂着油纸灯笼的船头,那纸条取出来。
傅询的回复也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放心。”
不过他照着韩悯的那幅小画,也画了一幅。
韩悯画了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还画了几团火,可谓是十分抽象,也难得傅询能明白他的意思。
傅询将他原本的画描了一遍,又画了一个小扇子,给他扇扇风,让他消消火。
那几团火焰,果然小了一些。
他还挺懂得画,韩悯面色一滞,随后把纸条收进怀里。
这时才觉得站在船板上有些冷,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带着萝卜头回了船舱。
*
洗漱完毕,韩悯回到船舱里。
船上房间不少,但是他们几个都在较大的房间里挤着。
他进去时,小剂子正在灯下描字帖,卫环在一边看,时不时伸手点一点,告诉他哪里写错了,哪里写得不好。
小剂子觉得他烦,但是知道他识字,也憋着一肚子的火问他。
这时卫环才在他那里扳回一城,得意地挑挑眉,教他写字。
柳停坐在一边,摆弄手里的九连环,见韩悯来了,便朝他招招手。
韩悯在他身边坐下,用巾子擦了擦脸。
只听柳停道:“你身边这个小剂子,从前在柳府没怎么注意过他,原来他也这么勤奋。”
小剂子有些不好意思:“柳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闲时才写两笔。”
韩悯却道:“你一直很勤奋。”
小剂子笑了笑,低头描红:“公子也笑话我。”
“不吵你了,你写吧。”
他转头,看看柳停手里的九连环。
“让我看看,师兄这是从哪里来的?”
“从你的包袱里掉出来的,还有一堆,想来是杨公公他们怕你船上无聊,特意给你塞的。”
小剂子写字,卫环一个劲儿地在旁边瞅着。
韩悯也嫌他吵,略板起脸,道:“你别吵他,等会儿我一起教他。”
卫环瘪了瘪嘴:“韩二哥好偏心。”
韩悯摸摸他的脑袋,把杨公公塞给他的零嘴儿拿出来。
“拿去吃,堵上你的嘴。”
不多时,小剂子就描好几十张大字,交给韩悯看。
卫环往嘴里丢了一个杏仁,悠悠道:“学得这么快,怕是日后要做权宦。”
小剂子脸色一变:“你别胡说……”
韩悯按住他的手,挑了挑眉:“我看小剂子天性聪慧,心思正直,又勤奋肯学,比连学也不想学的小黑豚好得多。”
“那就让我也学一学。”
卫环丢下零食,挤到他身边。
他虽然习武,但是小时候也在学宫学过,看得懂兵书。
小剂子还在写大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自然是简单的。
韩悯也不再管他,专心帮小剂子看起功课,把几个不太好的地方圈出来,让他回去再改。又给他写了几幅字,让他回去再描。
布置完功课,外边就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方才天色昏黑,此时下雨,也不奇怪。
韩悯便道:“明日再改吧,今天太晚了。”
他们这四个人,虽然韩悯与柳停是师兄弟,韩悯与小剂子、卫环也都十分熟悉,但却是头一回这样聚在一起。
船上的睡榻都是固定在地上的,都不高,这间房里有两个睡榻。
外边又下着雨,他们就预备今晚窝在一间房里过一夜。
原本韩悯与师兄在一处,后来发现卫环实在是太吵了,便把小剂子换了过来。
小剂子将被褥抱到韩悯这边,小声唤了一声:“公子。”
韩悯就往里边挪了挪:“上来吧。”
卫环枕着手,平躺着:“好像小时候,我哥带着我,和韩二哥、五王爷,还有圣上,冬日里挤在一间房里玩儿的情形。”
他开始怀念童年时光。
韩悯不大怀念,和朋友们待在一起是很好,但是那时候傅询总是趁他睡着了,拽他的头发。现在也一样。
卫环又道:“韩二哥,讲个故事嘛。”
韩悯闭上眼睛:“不讲。”
卫环不依不饶:“讲一个嘛。”
他想了想,笑着道:“那就讲一个三只小猪的故事,小黑猪的故事。”
卫环躺回去:“那还是不要讲了。”
闲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柳停讲了个鬼怪话本上的故事,红衣孤魂,配合着窗外雨声风声,把另外三个人吓得不轻,都躲在被子里,不住地发抖。
“师兄,你怎么也爱看鬼故事?”
“在学宫里从学生手里收来的,他们躲在被子里看,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