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荒郊野岭之中传来一声声狼嚎。
枯枝在烈火中焚烧,散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守着火堆的林家镖局众人留了两个人值守,其余的早已沉入睡眠之中,破庙内鼾声渐起。
警惕了半晌的书生见两个煞神压低了声音交谈,连半点目光都不曾投放在他身上时,方才如蒙大赦般的放松紧绷的身体,紧靠着墙根吐出一口浊气。
他心神一松,抹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垂下眼眸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困意随之涌上,书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忽地,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侧后方的墙壁,壁画之中鬼影重重。精神疲惫之下,书生压根没深想的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看错了啊。”
书生定睛望去,顿时哂笑一声。
墙壁上哪有什么人影,原是他精神恍惚之下将壁画上枝叶茂盛的树枝与映在墙上的影子一同错看成了来回晃动的人影。
书生摇头自嘲自己疑神疑鬼,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而后他收回目光,刚想要靠着墙根打个盹时,像是有一道灵光忽然划过脑海,劈开了有些混沌的意识。
等等……
他刚才一眼扫过去,似乎并没有看到结伴而行的朱兄。
不对!
书生顿时惊骇的瞪大了眼!
他忽然惊恐的发现,被两个煞神定在几步之遥外动弹不得的朱兄,竟然凭空消失了!
被定身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
妖怪!肯定是妖怪害人了!
书生想也不想的瞪目望向交谈的两个人,神情骇然,恐惧之下张口就要叫唤。
霎那间,一道暗光掠过,墙壁之中忽然探出一条漆黑诡异的长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向他缠来,那黑漆漆的一团猛地紧紧的缠住了他的喉咙,瞬间堵住了他的惨叫,悄无声息的将他拖进了墙壁之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一瞬间,速度快到无人察觉!
*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季音也感觉到困意阵阵涌来,经过连日奔波,她眼下已是累极,若不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她早就撑不住呼呼大睡了。
只是想到之前那道窥探的目光,她心底始终戒备难消,不敢轻易放下警惕之心。
“季姑娘,”察觉到身旁的少女难掩倦色,花满楼拨弄火堆的手微微一顿。火苗趁势上窜,打蛇上棍般直烧向他手中的干柴。他顺手将干丢入火中,侧过脸‘看’来,无神的眼眸映着火光更显暗淡了几分,然而俊秀的脸上却含着淡淡的温意,“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合眼休息片刻。我来守夜如何?”
这位花公子好敏锐的感觉!
“多谢花公子。”季音愣了下,但随即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淡淡的笑意。
花公子虽然双目失明,却是心细如尘、体贴入微的品性。季音心底暗叹着,好感蹭蹭上涨,可惜她注定要辜负花公子的温柔了,“只是我无福安心入睡。”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花满楼俊秀的脸上没有半点被拒绝了好意的不快,而是想到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他身为陌生男子提出守夜,哪怕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也很难放下戒心。更何况隋国与明国国情不同,对女子的约束自然也各不相同。他虽是好心提议,但此番言行于季姑娘而言,确实不太妥当,脸上不由也带出了几分歉意。
“并非是我不信任公子,”季音摇头,认真的解释道,“而是这破庙有些古怪,我实在忌惮得很,无法安心入眠。”
虽然只是相处片刻,但这位花公子该说不愧是系出名门的贵公子,与她见过的那些粗豪的江湖人皆不同,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儒雅,言谈令人如沐春风,且处处妥帖,季音难掩亲近之意。
真是个难得的温柔小哥哥呢,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渡情劫最佳对象啊。
念头在心底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季音抛开。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机。
“季姑娘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花满楼没有对季音的言谈提出任何疑义,而是面露疑色询问。
季音低声道:“我来时远远望见破庙中有有人暂歇,但等我进入破庙时,庙内空无一人却散落了一地的行李,像是有人匆匆离去的模样,但我根本没看到任何人离开,且我独处时发现身后有人暗中窥视,偏偏身后却是墙壁。我起身查探过墙壁,墙壁是实心的,不可能有机关暗室存在,也不知那宵小之人躲在何处打暗搓搓的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后来人一多,那道隐晦的目光便消失了。
看似是安全了,可那暗中窥视之人不怀好意,季音直觉他还在附近并未离开。而且素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事情没弄解决,季音提心吊胆的,无论如何也踏实不下来。
“如此说来,这破庙确实有些异常。”花满楼的眉头微蹙。
他确实没有怀疑季音的说辞,武功高深之人警觉也比普通人更强,若是察觉到危险便如芒刺在背,始终紧绷着神经以至于心神不宁,如何能安歇?
季音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头十分不悦。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胆子正面刚,只会暗搓搓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