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变幻莫测,眸色晦暗不定。她缓缓的握紧了手心,微微一个用力,信件霎时被捻成了一团。
等季音再次张开手时,纸屑顺着指缝簌簌而落,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的白尘。
隋国江湖确实出了极大的变故。
季音沉着脸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乌黑如瀑的长发,心底思绪万千。
据师尊信中所言,在她离开隋国这段日子,江湖上可谓是风起云涌,先是石之轩与碧秀心联手夺得邪帝舍利后不知所踪。
时日一久,江湖上流言四起,有关于石之轩与碧秀心之间的私情被传的沸沸扬扬。有传言说,石之轩与碧秀心自夺得邪帝舍利后便隐居山林结为夫妻,共同汲取邪帝舍利之中的精元修炼武功。
黑白两道苦寻石之轩与碧秀心的下落却一无所获,于是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慈航静斋。
很快,慈航静斋放出话来称碧秀心与石之轩毫无私情可言,碧秀心为大义以身饲魔不吝自身清白安危,她此举为天下苍生,不曾堕了慈航静斋的盛名。然而慈航静斋的斋主却在流言传出后的第一时间暗中废除了碧秀心继承人的身份,改立其师妹梵清惠为慈航静斋的下一任继承者。
武林正道对此是何感想暂且不知,但消息传至魔门,阴癸派的宗主险些没笑死,心道:慈航静斋的死对头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而且据阴癸派的暗探送来的消息,慈航静斋的斋主听闻引以为傲的继承人耽于情爱,为了个男人将师门的栽培抛之脑后,气得当场呕血,引发了旧伤。
当然这事儿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耽于情爱本来也不算什么,哪个门派没出现过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弟子,但这事儿都闹得天下皆知了,慈航静斋却硬要给自己扯一块以身饲魔的遮羞布,试图蒙混过关。硬是让黑白两道看了一场笑话。
也许是没了脸面破罐子破摔了,慈航静斋的宗主直接透出口风来,意欲传位于梵清惠,隐隐在有为其铺路之意。
除此之外,江湖上还发生了不少大事。
宋阀老家主过身,宋缺成了岭南新的掌权者,他与梵清惠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或许是两个掌权者之间暧昧的关系或许是两方势力暗中联盟,慈航静斋与宋阀近来走得极近。
江湖不太平,朝廷也处于多事之秋。
季音离开隋国后不久,以阴癸派为首的魔门势力与杨广结盟,二皇子与太子夺嫡,背后的魔门在这场斗争中胜了正道,太子一废,杨广顺利成为胜者,登基成帝。
各方势力新旧掌权者交替,天子传位并非小事,连带着整个江湖势力都将面临重新洗牌的局面。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的江湖已经是属于新生代的舞台了。
师尊此时来信急召季音,虽然没有言明所为何事,但季音已经有了猜测。
阴癸派的宗主并非贪权之人,她在数年前就逐渐将手中权柄下放,季音也早就接手了门派中的势力。季音有预感,她此次回国,日后再无如今这般悠闲的日子了。
师门急召,季音自然不会视若无睹。
若是往常,她定然在接到师尊的亲笔信后即刻动身,可偏偏这封信出现在她即将成亲的当头。
“此事不急,先等等。”
季音望着铜镜里熟悉的脸,一双眼眸盈盈如秋水,眼中盛满了浓浓的情意。如星如月,闪耀着细碎的光芒,这双被情爱侵染的眼眸美得胜过天上星辰。
然而……
季音低笑一声,眨了眨眼。
暗色的雾气无声无息的从眼底涌现瞬间吞没了灿烂的星光,再细看时那双眼眸色黑沉,深不见底。
“还差一点。”
季音自言自呢喃。
情至深处,渡情而忘情。
此时,她的心境尚未圆满,距离彻底练成天魔大法仅一线之隔。因此,这场婚礼至关重要。
季音素来是个贪心之人,她的爱炙热浓烈却又自私自利,开始于渡情的动心,感情还未萌芽就已经蒙上尘埃,没有琉璃般澄澈的心念又如何能诞生出纯粹的爱意?
她爱花满楼吗?
自然是爱的,否则便不会想要与他厮守,想要以身相许。
可是她又是清楚的知道这份爱没有结果,随时准备着抽身而退,她想着只争朝夕,想着曾经拥有,却从未想过让花满楼看淡情爱,放下她!
情当真是个容易腐蚀心性的东西。
和花满楼在一起久了,季音行事日渐温柔善良,甚至主动将给予花满楼的定情信物拿出来救人,那一层伪善的面具太真太诚,险些连她自己的心都被欺骗了,忘记了自己的本性。
魔门的妖女没有无私奉献的圣母心,邪肆的魔功与魔门养出了她一身的功利与霸道。生长在阴暗之地的黑色昙花早已将向阳的天性刻在了骨子里,妖女又如何能不被温柔端方心有阳光的君子所吸引?
爱是真的,情也是真的。
但这场亲事却绝不是情到浓时、水到渠成的结果,是一场谋算人心的诡计。
既然季音的心里装满了花满楼,她的情此生只允一人,那么她爱的人就绝不能再有他念!
季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