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念头竟无法自控般狂涌而出,赵曦知心中逐渐焦灼难当。
正在无法自处的时候,突然间听到耳畔有人唤道:“三殿下?”
这声音轻柔婉转,赵曦知蓦地抬头,却见正前方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正是养真。
因为天冷,她身上穿着黑青色的毛领比甲,底下是黛青色的织锦幅裙,双手揣在腰间,还套着个暖手,身后跟着四名宫女跟两个小太监。
赵曦知对上养真注视的眼神,心中的烦忧暂时间消退无踪,他情不自禁快走了两步,将到养真跟前才又醒悟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赵曦知放慢了步子问道。
养真笑道:“我如今在钟粹宫住着,殿下说的怎么跟我偷偷跑到宫内似的。”
赵曦知哑然,旋即问:“我是问你去哪?”
养真说道:“宫内日子有些枯燥,我方才去御花园内摘了点才开的梅花。”
赵曦知一愣,这才留意到她身后的宫女一人手中捧着个漆盒,另一个却抱着些红梅花。
“你弄这些梅花做什么?”赵曦知不禁问。
养真说道:“这些是插花,闻香的。盒子里摘了的要用来做梅花酥的。”
她梳着简单的双环髻,乌黑的头发衬着白皙如玉的肤色,双眸明净,显得格外的乖巧可人。
赵曦知有一瞬恍神,又道:“难道宫内没有点心给你吃么,还要自己去做。怎么一时也闲不住。”
养真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先前看了半天书,眼睛都花了,做点东西也可以消遣怡情。”
赵曦知见她气定神闲的,不由有些羡慕:“你竟然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养真略微诧异,看着赵曦知眉间带着隐忧,便问道:“殿下莫非是在因为宁王的事?”
在赵曦知疑心桑岺之前,宁王之事的确是最困扰他的一件大事,可是现在……真是群忧齐来,令人无法自拔。
赵曦知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烦心的事情可多了。”
养真本以为他一定是因为宁王造反的事情如此忧心忡忡,听了这句似话里有话,忙问:“除了宁王之事,还有别的?”
赵曦知张了张口,突然醒悟,这种没有证据只靠自己一点疑心的事情如何能够开口?何况若真的跟桑岺有关,难保会牵连桑落。
当下定了定神,说道:“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他搪塞了这句,又道:“本来我还担心你在宫内不习惯,如今看你这般,倒是我们白担心了。”
养真见他不答,也不以为意,只说道:“虽然身不由己,却也要学着随遇而安才好。难道因为不如意,就不活了不成?总要‘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殿下说是不是?”
赵曦知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一怔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又说道:“什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居然也说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养真笑道:“这是一句大俗话,人人皆知。”
赵曦知笑着叹了口气:“你啊……唉!”
养真道:“何况我觉着,一时的浮云遮望眼,等熬过了这一段,焉知明日没有好事出现吗?”
赵曦知本觉着她的话说的好笑,可偏又有一股道理,如今听了这句,却触动了心思,他定睛看向养真,刹那间,心竟因为这句话而略略地酸软了起来。
“是啊。”赵曦知忍不住由衷地赞同,“你说的对。的确是这个道理。”
这会儿北风渐渐地大了,养真的鼻头微微发红,不由轻轻地跺了跺脚:“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这会儿风也大了,”赵曦知点头说道:“我本来是想去钟粹宫看看你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倒是可以不用去了,你快回去吧,别冻着。”
他的语气里无端多了一点温情的关切,十分明显。
养真听的愣怔:“殿下……”
她察觉了赵曦知跟以往不同似的,又想起他方才站在门口恍若失神的样子,总觉着他有什么事,本是想问一问的,可是话未出口,却又打住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养真改口,又微笑说道:“近日天冷,殿下也自多保重。”
赵曦知笑了笑:“知道了。”
养真向着他屈膝行了个礼,后退两步,带着宫女太监们自去了。
赵曦知目送她的身影在宫道之中越来越远,紧紧地盯着看的时候,心里无端地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仿佛……自己以前曾经看过这般场景一样。
他皱眉想了想,模模糊糊的觉着,——大概是在之前养真给皇后传召进宫的时候……留下的这般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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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曦知回身出宫,骑马沿着长安大街走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定,便道:“去五城兵马司。”
来至五城兵马司,众人见是晋王驾到,不敢怠慢,忙恭迎入内。
原来此刻桑岺正跟顶头上司汇报近日发生之事,上司闻听晋王驾到,不明所以,忙迎了出来,行礼过后寒暄几句,赵曦知笑道:“本王是顺道经过,过来看看桑指挥使。”
毕竟他们两个是“亲戚”,司官这才放了心,倒也知趣,于是又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