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雪花纷飞,顺着枝叶,缓缓落于树下那穿着一袭黑衣、身姿修长高挑的男人。
他除了大衣里侧同样黑色西装上别着的银色菩提叶配饰,周身没有多余颜色。
大抵看到了她,男人慢慢抬起冷白掌中那柄黑色大伞,露出一张比霜雪还要矜贵沉静的面容,缓缓朝她走来。
举手投足,皆是黑白老胶片的高级质感,仿佛从浸透着墨香的书卷中徐徐而行的谦谦君子。
顾星檀视线蓦地定住,顺从自己心意——
落雪之下赏美男。
不赏白不赏。
然而,这位温润雅致的谦谦君子将伞罩在她头顶后,说得第一句话竟是:
“容太太私下爱好独特,竟喜欢捆、绑、调、教,容某失敬。”
顾星檀脸上的表情陡然——裂开。
几秒后,漂亮脸蛋恢复面无表情,忍着舌尖的疼,不甘示弱:“你这身、来赴宴呢,还是出殡呢?”
一身乌漆麻黑,不吉利!
容怀宴没在意,听出她原本清软动人的声线,此时像是含着粘牙的糖丝,模模糊糊。
垂眸看她,刚想询问。
紧闭的大门却忽然打开。
管家前来迎接。
顾星檀条件反射地挽上容怀宴的手臂,俨然一副从里到外都恩恩爱爱的模样,垫脚温柔地给他拍肩膀上的‘雪花’。
舌尖火烧火燎的疼,她懒得说话,但眼神戏十足,仿佛在心疼他在外面等自己,让雪落身上了。
容怀宴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含笑低语:“容太太,戏过了。”
“撑着伞呢。”
顾星檀:“……”
日!
忘了。
一直持续到与容家一大家子坐在餐桌前用晚餐,顾星檀还在腹诽容怀宴这只白眼狼不给面子。
装恩爱是为了谁?
她这么努力扮演娴静优雅容太太,不让他丢面子,换来的居然是嘲笑!
就很气。
若不是还需要他陪自己去跟家里人面前演同样的恩爱戏,她现在早就甩手不干了。
忍。
顾星檀左手捏了捏惯常随身带得古董怀表,露出一抹营业微笑。
用晚餐时,满桌都等着容怀宴先动筷子,虽然在场不少是长辈,奈何容家还承继着百年的规矩,家主为尊。
容家规矩严,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顾星檀一边吃一边腹诽:
真不知道这样规矩严苛的百年书香世家,是怎么养出容怀宴这个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
餐后,容怀宴有事去了后院小楼。
容夫人穿了身居家却不失精心的格纹旗袍,正优雅地招待其他女客一同在客厅喝茶。
对顾星檀客气疏离。
比客人还不如。
毕竟新媳妇婚后首次上门,碍于今晚整个家族的人都在场,容夫人还是送了她一副玉镯。
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当婆婆的喜意。
顾星檀是跟容怀宴扮演恩爱夫妻,可不是来婆婆面前装孙子。
加上本来就不方便说话,接过镯子后,就开始当小哑巴。
容夫人却没打算放过她:“结婚八个月了,肚子有动静了吗?”
“咱们家大业大,早点生下继承人,也能早安下心。”
没等顾星檀开口,坐在她旁边的容姑姑忽然似笑非笑地刺上一句,“那可不一定是继承人,万一怀宴也想培养孙子当继承人呢。”
这话一出。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容家上下谁不知,一年前容老爷子去世留下的遗嘱是直接越过儿子,把家主位置以及容氏集团,如数交给了长孙容怀宴。
而且,在老爷子重病那几年,容怀宴已经成为容家实际的掌权人。
而原本对这个在老爷子身边养大的长子亲情淡薄的容家夫妻,之前还心存不满,想争一争位。如今早已被容怀宴说一不二的雷霆手段给吓到了。
来了来了。
大家族这种针锋相对,绵里藏针,只会迟到,但绝对不会不存在。
顾星檀想懒洋洋地躺沙发上看戏,然而……刚动作,就想到自己人设。
豪门名媛。
容家掌权人的太太。
趁着大家没注意她,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星檀记得第一次来容家老宅,还是与容怀宴结婚前,陪着她外公来看望重病的容老爷子,那个温和又儒雅的老爷子,即便脸上布满皱纹,依旧掩不住年轻时候的气势风采。
却像是一个极普通的爷爷,撑着病体,亲自带着她参观。
外面雪不知何时停了。
虽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容家花园里有灯光很亮,途中偶尔也有佣人,并不会害怕。
顾星檀沿着一条鹅卵石的小路,慢慢地踩着薄薄的雪,往前走着,她记得这里的花园里一架秋千。
快到了。
顾星檀眼睛一亮,就在假山后面。
刚要绕过假山,她忽然看到容怀宴的小堂妹容汀汀正坐在秋千上打电话。
原本顾星檀是避嫌地转身走人。
谁知。
那边声音越来越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