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心态上还不是。
化学烧伤,特别是环烷烃、棕榈酸开头的化合物烧伤,烧伤深度特别的深,甚至可以抵达骨质,比如一般的烧伤烫伤,会是表面红肿,然后长生大量的体表水泡,就如同一个贵妇在浴池里面打了一身的肥皂泡泡一样。
但这种化学烧伤不一样,这玩意会让皮肤变的板结,就如同一个兔子皮没有硝化一样在太阳下面晒了半年,会让皮肤紧缩。
甚至紧缩到能让患者不是因为烧伤而死,而是因为皮肤紧缩导致呼吸窒息而死。
就是这么可怕。
古丽拿着刀,一边让护士给患者打哌替啶,一边自己手里拿着刀子,如同犁地一样,在患者的伤口上划拉着。
这种划拉,不是轻轻切开一个口子,而是要切开肌肉,彻底开放。
每一刀的切割,昏迷中的患者仍旧会全身颤抖一样。古丽一边哭,一边咬着牙的切割。
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是在骂张凡,还是在想互打祷告。
大多数医学生进入以前讨论的都是那个科室赚钱,甚至讨论的是那个科室轻松,而且都发展出顺口溜了,金眼银骨,能泡妹子的妇产科。
但几乎没有人讨论那个科室残酷,其他行业不清楚,但医疗这个行业绝对有残酷的科室,甚至能让人对人生都产生一种抑郁的科室,这里面走出来的医生,心态上绝对不次于干了几十年狱警的老警察。
比如免费注射美沙酮的维持门诊,这里面看到的是当人走入深渊后的各种残酷。比如肿瘤科,这里看到的是当人进入绝望后的无助。
而能让人心态崩溃的则是烧伤科。这个科室的医生,可以说是心脏如果不是钢铁材质的,都没办法在这个科室干活。
有孩子意外掉进开水锅的,送到医院的时候烫的孩子缩成一团,小手小脚都伸不开,虚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小嘴柔弱的微微吮嗦,眼神里都没有一点童真,而是一种历经世事的无助感,一种看透人世的离开敢,真的让人心疼的无法言表。
还有各种成年人在企业或者意外被烧伤的,每天清晨的换药,就如同经历一次扒皮酷刑一样,壮硕的汉子眼泪成河,等医生处理完,他还要赶紧第一时间开口感谢医生,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人性的虚弱表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非要在这个科室中添加一个最严重的疾病,估计就是电烧伤和化学烧伤能成为双花红棍了,这个上面如果还要找一个王者,应该是就是辐射烧伤了。
辐射烧伤方面,全世界目前丸子国是走在其他国家前列的,这一点是毋庸置喙的!
所以,张凡一直忘不掉当年老高给他说的话,医疗不单纯是一个饭碗,心里没有一点点的追求,是干不好这个行业的。
“消防员,这全是消防员啊!”
恍惚的张凡终于做完了又一台的手术,靠在手术室的墙壁上,艰难的坐下去,喝了一口葡萄糖,就听到手术室的门外,小护士带着哭音一样的喊着。
扶着墙站起来的张凡轻轻推开门,就看到昨天早上还站在他身边说话的那位消防员队长。
山一样壮硕的汉子,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全身都是黑红黑红的,如同西瓜切开一溜一溜,满身的刀口翻出了里面的肌肉,烫伤的肌肉微微的颤抖着,隐约的好像还能看到肌肉上面冒出的白烟。如同无数个嘴巴在身上抽烟一样。
安静的躺在担架上,甚至连静脉通道都无法打开。
“我们还没有死绝!”话音不停的在张凡耳边环绕。
“快,拉进手术室啊,墨迹什么啊!”张凡嘶哑的声音,想大声都没有办法。
“张院,你已经做了快二十个小时的手术了,你不能再做手术了。”
“不要废话,他们不会死绝,今天,他不应该死亡,也不能死亡!给我注射莫非达尼!快,这是命令!”
“张院!”王红直接哭了,站在门口死死的看着张凡,就是一动不动。
“这是命令,王红,你听到了没有,这是命令,快!不然老子现在就辞退你。”
咬着牙的王红给张凡注射了莫非达尼,带着哭腔,“张院,您不必如此的。”
“对,我不必如此,那他妈的,他也不必如此的!”
穿起手术衣,带上手术帽,拿起手术刀,看着躺在手术台上,黑炭一样的消防员队长,张凡轻轻说了一句:“兄弟,你们完成了你们的使命,现在轮到我们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你对这个世界失望。”
莫非达尼,精神疾病的一种药物,治疗严重嗜睡的一种药物,这玩意就在麻盐都合法都放开的金毛国度,这个仍旧是管制的,可张凡今天拼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这个国家,还是得有一群人去担负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